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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迟疑了一下,拿手指沾了点药膏往手臂的淤青上抹,沁凉的感觉立即渗透表皮直达皮下,果然很快就不感觉疼了。这药膏除了在颜色上有所差异,与野战医院用过的玉蟾露药膏完全一样。
“嘿嘿,我没骗你吧。”他干笑两声,“过两天我再给你送去一瓶,今儿早上皇军刚差人拿走十几瓶,还来不及制作新的。先拿这瓶用着吧,我自己这伤可以忍一忍。”
“你好高尚啊!”我讥讽道,“不如好事做到底,我还没吃晚饭呢。”
“你怎么不早说?我这里有现成的,来来!过来用餐,马上就有一大桌美味随你吃什么。”
乔泰果然差人准备餐食。
吃到一半,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一个人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冲进来一队日本宪兵搜查一个被劫持的女人。
是他赶来救我了!
我放下碗,立即往门口奔,迎面跑来一个瘦高个鬼子,正是池春树,身后紧跟着龙须川进和一帮荷枪的日本宪兵。
屋里的几个汉奸走狗见到这个架势,吓愣住,哈着腰惊恐地一会儿看看主子,一会儿看看日本宪兵。
“拾伊,你还好吗?”池春树一把抱住我,满脸的紧张之色,仿佛下一刻我就会消失一般。
见自己的弹丸之地顷刻之间挤满了人,乔泰故作镇定,朝龙须川进一个九十度鞠躬。“龙须少佐,不认识在下了?在下乔天佑,曾拜访过您的舅舅井上先生。”
龙须川进冷冷地看着他,问向池春树:“就是这个男人绑架了你的未婚妻?”
不等池春树回答,乔泰抢先答道:“误会,都是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啦。请龙须少佐息怒。”又朝池春树鞠躬,“原来都是自己人啊,实在是误会,误会!乔某有眼无珠,得罪了太君,请看在鄙人从老疤手里救下尊夫人、又诚心悔过送药给尊夫人疗伤的份上饶恕小的罪过吧。”他搓着手干笑着,不停地点头哈腰,一副狗奴才的贱样。
“你是——乔天佑?”龙须川进似乎认出他来。
“正是鄙人,龙须少佐与鄙人曾有过一面之缘,是在福冈大佐那里,您记起来了?嘿嘿,少佐年轻有为,英武不凡,不同凡响,仅见一面就让人过目不忘啊,实在是——”
“够了!”龙须川进一挥手制止他那令人作呕且没完没了的溜须拍马,朝我看了一眼:“柳小姐,请跟我们回去吧。”
知道他俩彼此认识,我的心沉了一下,看来想要借龙须川进之手除掉乔泰不那么容易。“春树,我们走。”
池春树狠狠地挖了乔泰一眼,抱起我往外走。
载着我的车驶离乔泰住处,从后视镜内,看到乔泰还矗立在大门旁,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从今往后,他想动我也不那么容易了,但同时,我想动他也绝非易事。一个让日军少佐都有所忌惮的汉奸后台不会是一般的硬吧。
手里攥着那瓶药膏,耻辱感油然而生。乔泰这个败类让任何一个有点良知的中国人都觉得脸面无光。
极为讽刺的是,从迫害我的同胞手里解救我出来的人恰恰是我最痛恨的日本鬼子。我没忘了是日本鬼子杀害了我的尔大哥!
想到他死时,鬼子连遮体的衣物也不给穿,我的心撕裂般地痛。
这是怎样的世道啊,黑不黑,白不白的?
我想摧毁这个世界!彻底摧毁!片瓦不存!
“拾伊,不要哭。”池春树温柔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那个恶棍迟早有一天要收拾他。”
“你不会懂的,春树,你不会懂的!”我大口地抽泣,几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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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瓶药膏,足有五十克,被我涂抹殆尽,可见身上的伤有多少——都是拜那个淫棍所赐。
邹淼玲帮我抹后背上的伤时,一直骂不绝口,诅咒乔泰的话层出不穷。
我默默听着,没阻扰她。若在以前,我会劝她口下留情。时过境迁,此刻听来反而觉得她骂得太
痛快了。甚至觉得哪一天,我也会满口曝粗话,不爆粗话反而心情不畅。
从此时起,我必须把乔泰也归为极品男——极端恶劣、无法容忍的极品男。
选择骂他简直太便宜了他,我要他死,因为他每多活一天都是对我的侮辱,对尔忠国的侮辱,对所有活着的中国人的侮辱。
他必须死!
找机会杀了他将是我残喘的人生中最孜孜以求的目标,也是支撑我活下去的最大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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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我身上的淤青奇迹般地全部消退。
池春树邀请龙须川进在一家日本人开的咖啡屋见面,向他当面表示感谢,并正式引见我与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