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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棉褥,掏出里面的搪瓷盆,揭开盖一看,里面有我非常爱吃的冰糖猪手。香喷喷的白米饭就在一旁,沾了些油澄澄的卤汁在上面,令人一看便胃口大开。
啃着猪手正吃在兴头上,窗口突然飞来一大团黑影,越过我的头顶飞进病房。
不知何物,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毫无提防的我吓得一颤,随即打起嗝来,一块猪骨瞬间卡进喉咙里。
打嗝不算,还卡着猪骨,气提不上来。眼泪汪汪的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如果是因为吃东西被噎死了,太难听,太丢脸,我的墓志铭上该如何写?
倒地的一霎那,我看着手中啃到一半的猪手,哀叹:就这样死了吗?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我更倒霉的倒霉蛋了。什么叫悲催啊?
身体被人从地上抱起来住,手中攥着的猪手不知何时被打落不见。一双手臂抱住我的腰,从身后将我的身体向前折起,又猛地向上抬,后背却被身后那人抵住,胃部受到强力挤压,一股气浪瞬间涌上喉部。
“噗!”猪骨从气道口弹出来,呼吸顺畅。
命悬一线哪。我眼泪汪汪地一边打嗝,一边回头望去,怒不可遏。“你想害死我!”一个巴掌扇
过去。他的脸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掌过后,半边脸上留下几道酱色的指印。
“你从来都是个恩将仇报的女人。”尔忠国穿着病号服冷冷地看着我,但眸里似有笑意极欲喷发出来。他的速度极快,刚才还是一团黑影,这会儿已经换好了病号服。
看着我倒霉,他这么开心?
我更加气愤:“呸……呃……你从来不光明正大……呃……走正门的吗?我差点被你……呃……害死!你是故意的……”
“呃!”他替我发出声来,一只掌随即扣在我的脖颈里,另一只手压在我的后颈处,发力。两股劲道一起涌向喉管,气行无阻,我没再发出打嗝声。
“下次吃东西时不要这么狼吞虎咽,像个乞丐。”他爬到床上将自己弄舒服,随即皱着眉头将枕巾扔到一旁,“还有,睡觉记得闭紧嘴巴,看这口水淌的。”
“你胡说!”我擦干眼泪,忿忿地瞪向他。这又是一笔栽赃诬陷账须记牢。
“把地上收拾干净,一会儿医生来查房还以为是我吃成这样。太丢脸。”
“你!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见他若无其事、轻松愉快地一个劲儿数落我的不是,我的气完全不打一处来。
“嘘,有人来了。”他阻止我发声,随即说道:“是老六。开门去。”
我也听到有人走近病房,但不知是不是他。
打开房门,果然是老六站在那里,看见我一愣,在我脸上扫了几下,急急忙忙往尔忠国那里奔。
“先生,”老六低声道,“有急事。”说完,又朝看了我一眼,
“柳拾叁,你出去一下,不许偷听。”尔忠国朝我一抬下巴,“去水池那里洗个脸,动作快点,别吓着其他人。”
我摸了摸脸,黏糊糊的一片,应该是卤汁,急忙跑出去。
洗干净脸,这才注意看表,已过了午夜12点。尔忠国这么晚带着伤出去干什么?去了哪里?而且鬼鬼祟祟地将病房的门反锁上,从窗户进出。老六这么迟赶来这里,又所为何事?
很想偷听,但我知道瞒不过尔忠国。
他好像从未怀疑过我听力超群一事,难道辛凤娇和他小时候都习过辨听术,所以他才不觉奇怪?
辛凤娇啊,辛凤娇,你真是害人不浅!我柳拾伊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我推门而入,老六已经向尔忠国汇报完正待离开。我叫住他。
“趁着老六在,可以当个证人。”我走到尔忠国面前对他说。
“太晚了,明天再说。”
“不晚,对于经常失眠的人来说,没有晚这个字。”
“老六,你可以走了。”
我没能挽留住老六,这根墙头草很会识别风向,懂得随风而动。
“说吧,又想怎样?”他的下巴高傲地向我抬起。
他这个又字用的很不恰当,让人恼火。明明是他一直囚禁、虐待一个无辜的人,却好似这人总在跟他过不去、给他添麻烦一般。
我淡定片刻坐到床边:“你说过要我对你负责任。”
“嗯,怎么着,有意见?”
“我觉得有道理,但是我想稍微改动一下更好。”我盯着他傲慢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因为这话经你口中说出显得你像个娘们儿。我看应该由我来说比较妥。”
他眼波微动:“继续说。”
“你是我的人,我要对你负责任,你也要对我负责任。”
他微微一怔,似乎被这句话绕住。“有不同么?”
“非常不同,绝对不同,因为是我说的。从现在起,我不会向你索要自由,也不会再跟你提任何有关于自由的事情,因为你是我的人,你会对我的自由乃至除却自由外的一切的一切负责任。听明白了吗?”我的口吻充满霸气,就像他一直以来对我那样。
他躺不住了,坐起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这就对了。躺下!”我威严地摁住他的肩膀。“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又发疯了。”他弹开我的手。
“冷静点,我的话才刚刚开始。从今往后,我的房间你不可以想进就进,一定要敲门,经过我的允许才能进。但你的房间必须对我开放,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不得阻挠,府里其他房间也一样,都得对我开放。当然,你放心,我不会做出有损你颜面的事情,因为我既然对你负责当然包括了对你的颜面负责。另外,无论我在府里做什么,只要不暴力攻击其他人,对其他人的安全构成威胁,你都不得阻拦或指使手下人阻拦。听明白了没有?如果听不明白,我可以写个备忘录给你。”
“你的意思是可以对我暴力攻击?”
“你的脑袋够用,因为你不包括在其他人内,但是你忘记了前提:你是我的人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当然比其他人待遇高得多。好了,现在我要休息了,请你把床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