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卷一权舆(七)
稍微恢复了知觉的成逍左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右手艰难的撑起半个身子的重量,同时也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素贞正要为他切脉的右手。
“无妨……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成逍极力让自己的语言听起来顺畅些,但还是显得有些吃力。素贞的医术本也不差,明白只要肌肉的僵麻褪去,他身体的不适便会减去大半,就也不太强求,只是想到他即将面对的现实,心里不禁又泛起几分担忧。
“昨夜是王老先生把我们藏入这地窖的,他不想让我们打扰他会客。”素贞声音很轻,试探着对成逍说道。
“会客?”成逍淡淡的反问了一句,深邃的眸中却显现出一股浓重的悲伤,张口咳出了一口鲜血,没入胸前红色的衣襟,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成逍双眼微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走吧,我想送师父最后一程。”
林汐有些不解的看向素贞,却只得到了素贞同样的一声叹息,只得起身扶起正在艰难站起的成逍,依旧轻柔地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欲搀扶着他沿着台阶向地窖外走去。
成逍轻轻握住林汐扶着她的一只手,淡淡的道了一声“谢谢”,又礼貌性的将手收回,摆脱了林汐的搀扶,依靠着台阶旁的墙壁缓缓向上移动。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素贞只能上前一步,紧紧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成逍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想来是十八年来的病痛生活早就让他学会了将自己的一切情绪隐藏,他这样的人,就像平缓处的江水,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澜,实则波涛暗涌,静水流深。所以王仲甫才能放心的离开人世,他太了解江成逍这个人了。
草庐的情形并不完全在素贞和成逍的意料之中,因为躺在地上的尸体一共有八具之多,除王仲甫外,其余七具是宁婆婆等人的。
与王仲甫的面带欣慰不同,她们七个走的并不安详。头发散乱,衣服破烂,身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刑伤,甚至有几人至死都是睁着双眼,表明她们虽然生前曾受到过酷刑的凌侮,但一定死的问心无愧。
素贞感觉自己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如果说从昨天到刚才自己还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对江成逍和林汐抱以无限同情,那么眼前的景象十分清楚地表明欲仙帮已经和东方胜勾结在了一起,正式成为了她日后所要面对的敌人之一。
而此刻的成逍也再难维持一贯的寡淡和平静,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跄的向几人的遗体走去,却被林汐抢先一步冲到宁婆婆的遗体前跪了下来,眼中泪水无声的流淌下来。
为几名尚未瞑目的玉蟾宫姐妹一一阖上双眼,成逍才动作缓慢地走到了宁婆婆的遗体旁,和林汐并排跪下,“婆婆放心,只要我江成逍活着一日,就会为你们姐妹报此大仇。”
言毕又轻轻地拍了拍林汐的肩头,方才起身挪步跪在了王仲甫的遗体前,俯身拜了三拜,“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即便没有了欲仙帮,这东方家的朝廷亦是积重难返,你又何苦非要用这样的方式逼我出手?”
只此一句,再无其它言语,也许对成逍和林汐来说,寂静更适合于寄托哀思。
直到和光和同尘两个药童的啜泣声打破了这片沉静,素贞才上前搀扶着成逍站起,“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让几位入土为安吧。”
简单的安葬了八人,已是午后时分,和光同尘收拾好了细软行装,忐忑地看向坐在草庐正厅主位上,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衣素服的成逍。
“同尘,你去看看少夫人,如果她还在墓地,不要打扰,等她自己起身再带她来这里。”
“是,少爷。”
“咳……咳……”成逍轻咳了几声,等同尘走到屋外,才抬首用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深眸看向和光,“说吧,玉蟾宫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和光扑通一声跪在了成逍面前,本已哭的红肿的双眼又有眼泪流下来,“我下山散布神医在京城现身的消息时的确曾经见到过她们,但昨夜先生也没有想到她们会落到欲仙帮手里。先生他不想让无辜的人送命,少爷你不能冤枉先生,他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自己……”
成逍抬手打断了他的哭诉,语气很是疲惫,“我知道,你先起来说,出事的时侯,你在哪里?可知道师父他们的事……是谁做下的?”
“昨夜藏好你们三人之后,我就按先生的吩咐去和先前被先生遣下山去置办药材的同尘汇合了,所以不知道昨夜的具体情况。不过今晨回来之前在城内曾经看到欲仙帮的五大护法和一个中年官员在一起。昨夜来追杀先生的人十之□□会是他们。”
成逍微微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神情越发的凝重,“五大护法,中年官员……我知道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不大的银锭,塞到和光手中,吓的刚站起来没多久的和光又跪到了地上。
“起来!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的脾气?照顾好同尘,他心思单纯,只一心痴迷医道,将来会成为一个好大夫的。”不忍再看向和光祈求的目光,成逍别过头去,又继续说道,“我不会让师父死不瞑目的,此去前路凶险,你也有自己要走的路,不适合再跟在我身边了。”
“我不走!”未及和光回答,刚走到门口的同尘恰好听到了成逍最后一句话,三步并做两步地跪到了和光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