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安适的家里,胡子老头和精灵们正望着消散而去的鼠群瞠目结舌。方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下大雨,定睛一看,原来是外面数也数不清的老鼠成群结队而过。它们很稀罕地只是路过,不吃不咬,就是留下了遍地的老鼠屎——这一点比较遗憾。
“可苦了我哇,”胡子老头想哭,“这要多久才扫得干净……”
精灵们一致撇嘴,以示不屑:“得了吧你!地是你扫的?小女孩扫地的时候你在干嘛?嗯?”
“你们不要学那只死猫!”胡子老头暴跳如雷,“它都不知道死去哪了,现在还不回家!这雷鸣电闪的,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窗外,答复他的只有无尽的雨幕声声喑哑,像天在呜咽。
女主人从卫生间吐完出来了。她刚才面对潮涌似的老鼠,胃里的食物也跟着潮涌而出。看了看门外满地的老鼠屎,她皱了皱眉头,一把拎起胡子老头和簸箕,一鼓作气把这些全都扫完倒进垃圾堆,之后找来拖把和水桶,彻彻底底地拖个干净。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一屋子的生灵邻居们停止活动,在各自的角落里静静地等着,等着某位邻居的归来,直到太阳消失在天际。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了下去,延续了好久。
女主人每夜还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洗澡、上网、上床睡觉。她也没有觉察,身边少了一只猫每天看着她,跟着她,护着她。当然,家里的扫把好像从此耐用多了,这是她唯一觉得奇怪的事情。
另一方面。
海的对岸有一个礁石组成的小岛,岛上没有花草树木,满布牡蛎和贻贝。锋利的贝壳和刺人的盐霜遍布岛岸。
这个向来荒无人烟的岛,此刻一只虎纹黄猫正蹲立在岸边,脚下的海水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它的身影,还有它背上的一个瘦小身影。
“为什么洞里别的老鼠使劲逃命,你不跟着逃?还敢跟着我来?不是我醒得快,你小命差一点就送了海龙王了!”
“我可是真心诚意跟着你啊!是我告诉大老鼠开灯让你进来的!再说了,你见过像你这么友善的猫吗?我的同类对我都没那么客气,他们对我爱打就打,爱骂就骂,有一次……”
“闭嘴。”望着我指尖的电光闪烁,它也觉得这个要求很合理。
我遥望着对岸那个城市,还有那栋楼房。那里是我的家。里面有个温柔体贴的女主人,还有我数不清的好邻居,还有根不会扫地的扫把。可惜我不再属于那里,我的生活属于我的不屈于愚昧的生命。我现在要离开了,把一切的眷恋和过往都留在这里。也许我的旅途有一天再度路过这里时,我会去探望他们。但愿那时,我得到的是熟悉的延续,而不是陌生的开始。
(二)
从小岛回到城市,再悄悄从城市离开。渡海回到城市的途中,我已找不到那块礁石。仿佛它的存在,只是为了渡我。
渡海一路上,啰嗦老鼠对我经受的雷击感到很惊奇,我实在没法跟它怎么解释。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中了邪似的到那里去呼天抢地,为什么雷电会响应我的召唤当头砸我,为什么砸晕我以后我就从水里显出影子来了。
这些都不是问题,起码不是眼前的问题。世界这么大,早晚我能从旅途中得到答案的。
现在摆在眼前有个小问题:一只老鼠和一只猫在路上走是不是引人注目了点?我如果不想让人看到的话,搞点小动作轻而易举;但这老鼠实在是麻烦。
“猫把老鼠叼在嘴里就好了。”啰嗦老鼠想了想,有了主意。它刚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貌似”,还蛮得意地吹嘘这个名字有什么中西方文化交流的韵味。
“恶心。其它呢?”你的味道很好么?叼在嘴里?我瞪了它一眼,貌似马上矮了半截,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但没更好的主意,最后它放弃地趴了下来。
“那我叫你什么?”貌似在我背上问我。
“随便你,不过我不叫猫。”我眯着眼睛嗅着海的气味,正陶醉着。
“叫你阿拉?”它随便胡诌了一个。这算不算得罪我?我一个翻身把它丢下海。
“阿拉是人!”等它在海水里七手八脚浮起来后,我龇牙吓唬它。
“还是你自己决定吧……”它晒久了太阳晕晕沉沉,一呛海水就清醒些了。“一定比我起的好。”
“以后再说。”这不重要。名字有什么用?被人念叨着很烦。
看着它呼哧呼哧地游泳,我想到个好主意……比把它叼在嘴里要好。
“干什么?”貌似觉察到我眼里的阴险了?很聪明的老鼠啊。
“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我若无其事地说。
“是么?是什么?”貌似一下子来了兴致,扑哧一下爬上了我的背。
“走路的时候……你也不喜欢让我叼在嘴里吧?叼久了也会痛的。”我笑笑,不知道笑容会不会很像看着兔子的老虎。
“总叼着是不太好。”貌似也这么认为。
“有个办法,我也不用叼,你也不会痛。大家都很自由。”我暗笑。
“是吗?有这样的法子吗?”貌似很开心。
“只要我追你逃就行了。”我把结果告诉它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老鼠的苦瓜脸其实跟人也很像。
所以就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