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说的,这不是寒碜我们吗,论生儿子我们可没一个比的过妹妹的,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虽然开始接管家里的事了,但也不过是因为早生了几年,到了年纪罢了,又不会读书,就只能靠着祖上传下来的那几亩薄田熬粥度日。哪里及得上你那几个聪颖的小子呢。”
“哎,话说到这里,我可要数落妹妹你几句了。生了那么好的儿子,却只知道藏着掖着,我们都来了半天了,还没见着呢。前些日子,我腆着脸皮让人来问问如岚的生辰,看我那福薄的女儿能不能高攀上你们柳家,结果你倒好,一句‘年纪太小’就打发了。这姐妹也没这么做的不是?”
“说的正是。”
众人高声地附和了几声,一时场面变得冷清起来。
方嬷嬷见气氛不对,忙笑着解围:“我家少爷今日的早课还没完,一会儿便会来见过各位姨姨婶婶。”
柳夫人赞许地点点头:“好了,好了。以前我对诸位姐姐若有得罪的地方,我先给大家赔个不是。今日是我两个女儿满月的日子,就别跟我计较了。”
“妹妹说的是。听说今儿有玉玲珑过来唱堂会,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还是一边吃酒看戏、一边唠唠家常是个正经。哪来那么多的仇啊怨的,听着就教人生分了。”
“玉玲珑?就是那个‘碧流社’唱小旦的吧?”
“啧啧啧,一听就知道你太久没出门了。自从刘碧云离开后,‘碧流社’就不时兴了;近日势头正盛的戏班子是‘四喜社’,全是清一色正当妙龄的坤伶,其中又以有‘艳冠坤伶’之誉的玉玲珑为最,她可是专唱武生的。”
先前说错话的女宾脸窘得通红,众人调笑几句,便争相要看看这玉玲珑究竟如何“艳冠坤伶”。
酒棚和戏台都是两天前就开始搭的,就搭在正堂屋的前面,已经在前一夜备好。“四喜社”一行人才刚抵达,风尘仆仆的,便以堂屋侧的耳房为后台,匆匆忙忙地为演出做最后的准备。几个女宾凑得近,便想进后台见识见识,却被戏班里两个小丫头堵在门口,说是戏班的规矩,“这后台只有戏班的人员才能进出,任何人都不得例外”。几人碰了一鼻子灰,脸上不免有些忿忿之色。只听屋里隐隐传出这样的声音:
“玉姐,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会得罪人的。”
“那又如何?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的地方,规矩自然是我们定的。若是尊重我们的人,自然会遵循我们的规矩;不尊重我们的人,自然也没有必要和他们周旋。对了,千鸟回来没有?”
“还没有。”
“让人在门口接应着,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第009节流水棒法
寒风暂歇,行人又纷纷抖擞精神,从避风处转出来,给萧瑟的街道增加些活的气息。
一个七八岁的黄衫小女孩捧着个一尺见方的红漆木箱,在空旷的街道上狂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她转过一个弯,却和两个路人撞在一起。“啪嗒”,箱子掉落在地上散开了,一副五彩攒丝的精致头面从里面滚落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孩急忙低头鞠了两躬致歉,便片刻不停地蹲下去收拾地上散落的物件。却见一只破靴子踩在那头面正中的金凤上,凤头应声而断。女孩儿怒不可遏地抬头:“你?!”却忽地瞪大了双眼,“你们?”
“嘻嘻,正是我们。小红,半年没见了,你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一个头戴破毡帽的男孩呵呵一笑,从地上拾起那只断了的凤头,看似毫不在意地在手指间拨弄着凤嘴上衔着的那两串白色璎珞。他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却一脸与年纪不符的痞气,身上穿着件已经看不出原有布色的灰色袍子,上面钉满各色的补丁。
“哎,你看你,见了我们应该开心才对嘛,干嘛哭呢?”另一个满脸黑灰的男孩也嬉皮笑脸地在一旁帮腔。
“你这身衣服还挺不错的。”戴毡帽的男孩弯腰轻轻挑起她的衣领,掸了两下,顺势用中指抬高她的下巴,“看来这半年你混的不错,该是傍上什么有头脸的人物了吧?”
“我……我……”小女孩被迫仰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黑脸小子不耐烦地打断她:“不管傍上谁,她也是从咱们帮里逃出去的。”
“对,对,说得不错。”戴毡帽的男孩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地低头问道,“小红,你说按咱们帮里的规矩,擅自私逃者当受什么处罚?”
小女孩一脸惨白,身体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当……当自断一手。”说完泪珠儿便流下来。
戴毡帽男孩当没有看见,翻手拍拍她颤抖的肩膀:“不错不错,你离开这么久了,居然还记得这样清楚,可见你还是很想念我们的。”
“没……没有。”女孩儿缩了缩肩膀,战战兢兢地结巴着。
“好吧,就算你没有想念我们,我们可没有一天忘记你的。你走了以后,师傅总拿我们撒气,所以……”带毡帽的男孩一努嘴故意停下来,乜眼看着,嘴角浮起一抹得色,似乎很享受这小女孩揉捏在自己手心上的感觉。
这时,黑脸小子踢了踢那只红色木箱:“啰嗦那么多干嘛?直接带她回去得啦,以后我们就不用再替她受气了。我看这地上的东西看起来也值两个钱,嘿嘿,我们今天算是赚到了。”
“我……我跟你们回去,可不可以不要砍我的手?”女孩儿小心地问,担心他们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