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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以为她至少会有些激动,但她没有。她看见她时脸色很平静,只是微笑着道了句:“你来了。”
楚楚要下拜,被上官玉拦住了。“还能见到你就很好,再拜,倒把往日那些情份也给拜没了。”
“谢娘娘……”楚楚被她拉着在铺着锦垫的玉墀上席地而坐,双手紧张的不知怎么放才好。上官玉柔声道:“不必拘谨。往日你去上官府时,咱们也不曾拘束的。”
说起上官府,楚楚抬起头来,“上个月贱妾曾去看过天硕少爷……长得可真像二少爷。”上官玉点点头,“二哥总算有这点血脉在世。他当年有负于你,难得你还如此有情有义。”“贱妾出身低贱,本就难与少爷比翼齐飞。娘娘如此说,真是折煞贱妾了!”
一时间二人又无语,想起那些往事,各自在心里沉沦。
“贱妾……贱妾有句话想告诉娘娘。”楚楚忽然抬起头说。
“什么话?”她随口问道。
“贱妾,后来见过清宇少爷一面。”
“清宇?!”她失声相问,忽觉身后还有捣药的宫女,于是挥挥手让她们退了下去。“你在哪里见到的?他们是不是两个人?”她略有些急切地坐近了些。
“娘娘。贱妾见到清宇少爷地时候他是一个人……今年初春。贱妾从塞北回来地路上遇见了他。当时他身边没有人陪同。”
“今年……”
那是在收到他们从西越捎过来地信之后地事!他一个人。那么李君武呢?他去哪儿了?清宇为什么会去塞北?他为什么不回来?
可是楚楚显然一概不知。她只是“在路边地洒肆里偶遇了他。他坐着静静喝酒。依然气宇轩昂。看起来既不落魄也不悲伤”。他告诉她“玉儿已经被安若亭逼得坠崖身亡。安若亭欠下了上官家三条人命”。她根本不知道李君武是与他一起逃出了安若亭地包围。更不知道李君武已经在西越寻求到了庇护。
上官玉当然还没有跟她说这些。她只是任心潮暗暗起伏了数下。又将其拼命压住了。
窗外寒梅怒放。于轻风中将黑压压地梅枝缀上了点点殷红。恍惚间。又像极了飞洒在清扬和清宇战袍上地斑斑血迹。
楚楚早已走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斜阳已经懒懒地照了进来,她才缓缓从地上站起,伸手拔乱了屋中那一副珍珠串成的长长的帘幕,成串的珠子在空荡的殿里响起一片哗啦啦的声音,许久都未曾落下。
安若亭下了早朝。习惯性地往承乾宫走去,走到门口想想却又无事,便又折往凤仪宫来。才走到半路。却见冬旺急匆匆地挽着拂尘跑过来了。
“皇上,王爷在承乾宫久等了!”
安若亭看他跑得满头是汗,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步转身回了宫中,却见安玄真正一脸轻松地在廊下逗八哥儿。“朕正要去凤仪宫呢,倒让你给诳回来了!”他佯装生气。
安玄真笑了笑,跟着他进了殿。“皇嫂可好?”
“好……就只日日窝在那宫里头,朕担心闷坏了她。”他一边换着朝服,一边说道。
安玄真停了停。说道:“皇兄何不携皇嫂一同出去走走?
“朕也想啊!可她前些日子身子骨欠佳,加上近来朕又忙于政事,也无瑕顾及。本来册后大典过后,按例要去祭拜一番先祖地也还未去成,只能等到开春过后了。”
他扬起宽袖,在锦垫之上落坐。安玄真也跟着坐了下来,看见案上摆着的折子,“咦”道:“各部的官员还未定好?”“没呢!这不就是各部呈上来的名册么?可朕瞧着他们,也都无甚过人之处。”安若亭扬起册子说道。说罢又随手翻了翻册下的一叠文章。
“你今日可还有事?”他忽地又问。
安玄真摇头:“无事。军中暂无要务,王府里也闷得慌,就进宫来寻你了。”
“王府闷得慌,莫非是朕那两个弟媳侍候不周?”安若亭取笑起他来。
安玄真摸了摸鼻子,笑笑没有说话。
安若亭拿着那叠文章站起身来,“既然无事,咱们便去皇后那里坐坐!”
就在安若亭先前在御花园里转身回承乾宫的时候,凤仪宫内却也来了位不速之客。
“娘娘,安美人觐见。”
上官玉正在让宫女梳妆。鸾舞进来道。
“……宣吧。”
她拿起一支碧玉钗在发间比了比。插上去的时候,安美人便已进来了。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说罢。她转身让宫女奉了茶,然后在榻上坐下。路过时,她听见了她娇怯的嗓音之下的微颤。
“安美人,找我有什么事?”
“娘娘,臣妾来给娘娘请安……”安如华垂着头,不敢逼视对面那副艳光四射地面容。在这个端庄稳坐的女子面前,饶是同样出身富贵的她,也不免自惭形秽。
“不是说了,免了请安了么?往后不必如此。”
上官玉捧着茶盅,轻轻吹了吹杯面地雾气。
安如华将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见鸾舞捧了点心上来,忙又不安地道了声谢。无事不登三宝殿,上官玉知她有事。却也不催她,任她先踟蹰了半晌,直到她将说未说了,方才将半温的茶盅放下。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安如华抬了抬头,说道:“娘娘可知,最近三省六部新出了不少缺职?”
“这是朝廷的事。”上官玉垂了眸。摆明不想论政。
“娘娘,”安如华不安地挪了挪身子,“臣妾想求娘娘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