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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上官玉垂下头,半晌才抬起脚步往前走去。
午时左右府里设好了宴席,一同用罢膳后,安若亭在书房内召见天硕与洛休,上官玉便又由皇甫锦与萝逸流烟陪着,往园中四处走了走,各院里都看了一回,直到夕阳临窗,方才摆驾回宫。
回来后便开始了天雨的日子。
冬雨也像春雨一样下个没完,日日淅淅沥沥地浸泡着大地。再过一个月又是新春,近来宫里倒并没什么事,…………本来这后宫也不热闹,平静些想也是正常的。
上官玉很少见其他宫的人,她通常都只窝在凤仪宫的吟风殿里呆着,极少召见谁,更未曾出门去见过谁,包括李婉仪…………不是她不见,而是她发觉李婉仪跟她在一起也已日渐沉默,似乎,在本应更为亲密的她俩之间,不知何时起也已经筑起了一堵墙。
而她,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天下君王,本就不是只属于哪一个女人,当初她也是从李君武眼中明白了这个现实,所以才下定了决心跟随清扬去了沙场………爱是爱的,但是能不能忍爱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就算李婉仪不在乎安若亭。但他终究也是她的丈夫,怎么着也会有些不舒服吧?
不过。另位三宫地人却一直都规规矩矩地。晨昏定省。恭谨谦卑。倒也让她有些纳闷。尤其是丁香。她地言行举动看起来都那么恭顺。简直不像是吕新棠地女儿。
上官玉披着貂裘坐在吟风殿里落地地长窗前。望着窗外雨中初绽地寒梅。想起了省亲那日。皇甫锦趁着身边无人地功夫。在园中所说地话。
那时她正背对着他坐在石桌畔喝茶。他忽然说:“你还恨我吧?”
她当时愣了愣。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提起这些。于是淡淡说了一句:“你很在意?”
“我当然在意!”他绕到她身前。激动地道:“我知道你还恨我。但是上官。无论你多么恨我都好。从今往后你一定要与我站在一起!”
“凭什么?”冷冷一句。
“就凭你还想复仇!”
她身子一震,一双眼死盯着他:“我复我的仇,你做你的二品尚书,井水不犯河水!”
“上官,相信我!只有我才能帮你顺利杀了吕新棠……”
杀了吕新棠……多么诱人的一句话!但是,她还能相信他吗?
上官玉斜坐在地上,手臂搭着窗沿,看着窗外绵绵的雨丝,蹙起了眉尖。
“禀娘娘。盈紫姑娘来了。”
盈紫提着裙摆,轻盈盈地跨上了玉墀,跪坐在她对面。“坐在风里,不冷吗?”
上官玉摇摇头,说道:“这下雨天地,你怎么来了?”
“你省亲回来,我还没来看过你。”盈紫将手臂搁在矮几上,眼睛也望着窗外,“你家里人都好吗?”
上官玉垂头为她点了壶茶。幽幽道:“算好吧。”
盈紫明了地点点头,而后又抿唇道:“你大哥……还没有消息么?”
“没有。”上官玉黯然摇了摇头。
不知为什么,盈紫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落寞,那是上官玉从未在豁达的她脸上见过的表情。这也许盈紫是在陪她一起难过吧!她心想。
入屋直到最后,盈紫也没有笑过。盈紫走后不久,雨就停了。天色也亮了些,照得殿内亮堂堂地。
上官玉站起来拂了拂长发,又扶着帘栊发了回怔,方才回头对鸾舞道:“去承乾宫。”
鸾舞听了很惊讶。却也不敢说什么。点头称是,拿了件斗篷替她披上。
承乾宫里此时也很安静。安若亭在伏案批文,身旁却有张美人坐在往日上官玉坐着的地方为他研磨。冬喜守在南书房门口,不时地注意一下屋里的动静。
“你回去吧。”低沉的男声听起来像屋里的气氛一样平静。
“皇上…………”
安若亭把手一挥,略显不耐地道:“朕已经知道了!回去让你弟弟张允文潜心念书,争取下一届考取个功名,若真是个有用之才,朕自会重用于他!”
张凝儿又欲再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乖巧地道:“是,臣妾记住了,谢皇上隆恩!”
“下去吧!皇后今早有些咳嗽,朕也要早些回去……”
冬喜侧回头,唇角浮出了若隐若现的笑意。回头后却正望见姗姗而来的一群倩影,为首地高贵女子眉间凝着一缕轻愁,如同空谷幽兰迎世而独立。
冬喜忙俯身下拜:“奴才叩见皇后娘娘!”上官玉停住脚步,正视着他:“皇上呢?”
冬喜微微一怔,声音低了些,“禀娘娘,皇上,皇上在殿内。”
上官玉轻“哦”了一声,信步往里走去。只是才到门槛,抬眼却见到正偎在那副宽厚身躯旁的美艳女子,脚步便又踟蹰了。
“娘娘,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她摇了摇头。转身又出了殿门。
空气仍然湿冷,走在透风的廊下,寒风直嗖嗖地往领口袖子里钻,上官玉拢了拢衣领,眯起了眼睛。鸾舞以为她又自心伤,便怯怯地道:“早知如此。倒不如呆在宫里了。”
上官玉垂首,淡淡说道:“我既不在意,你又必在意?”
鸾舞噤声。
一路上地人,见了深居简出的她赫然出现在这园子里,个个都惊讶又惶恐地伏地下拜。直到出了外殿,入宫面圣的大臣们也是远远地如同膜拜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