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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爬犁上五花大绑的老黑云，透过蒙面的黑纱布，望着另一挂马爬犁上的老女
人和儿媳妇、孙媳妇、女儿及使女，望着两列“保护”自己的马队，望着队前并排
骑着马的双龙和平原虎，望着断后的一枝花和蝴蝶迷，望着满天飞扬的雪花，内心
充满无限的遗憾、沮丧、懊悔和难过。他为三十年没有杀了仇人平原虎遗憾；为没
有全歼后山铺的人马沮丧；为王家的女人失去男人懊悔；为自己当胡子一生晚年惨
败难过……他**着落在蒙面纱布上的雪花，更有一番不堪回首的感触。他是在下
大雪时生的；是在下大雪时搬进黑云岭山洞的；是在下大雪时生下儿子的；是在下
大雪的野外生下孙子的……他咽下雪水，残目闪着泪花想：看来大雪和我结下不解
之缘，生在大雪中，死在大雪时，这是天意。三儿，要给爷爷报仇啊！你要用平原虎、双龙、一枝花的人头到坟头祭奠爷爷
马爬犁在一片山林旁的路边停下，平原虎抖抖帽子上的雪对双龙说：“双龙兄
弟，谢谢你和夫人帮我拿住了老黑云，你们先走吧！”他准备在这片林子里处理老
黑云。＿
双龙望一眼马爬犁上的蒙着黑纱布的老黑云，对平原虎说：“蝴蝶迷救出来了，
你跟老黑云家的账与我无关。别干得太绝，放了所有的女人，给老黑云一把刀。我
往回赶了。”他说着拨马走开。
这时，一枝花纵马跑上来。她望一眼老黑云，想问一件事，可话到嘴边又卡住
了。不知怎的，翠红在山洞里说的话总响在耳边。她偷偷打听蝴蝶迷，蝴蝶迷说被
关在山洞里，啥也不知道。
“妹子，”平原虎见一枝花对老黑云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你想对老黑云说
两句话？”
“不。”一枝花摇摇头，调马走了。
老黑云的残目已瞧见一枝花的脸上表情，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知道她来到自
己跟前想问话又觉得不便出口的两难思想，能在死前看到这一点，他也很满意。
“嘿嘿。”平原虎笑着下马，走到曾目空一切的老黑云面前：“我说老黑云，
咱俩真是不是仇家不聚头啊！”
“平原虎，我到阴间也要找你算账！”老黑云稀疏的牙齿交错，咬得咯咯响。
此时平原虎若能把脑袋伸到他面前，他会出其不意地咬住他的喉管，一下子咬死他。
平原虎得意地：“妥，那就让你先走一步了，到阴间告诉阎王爷，再给你孙子
座地虎留个地方。”他说完，对随从挥一下胳膊。
老黑云被两个小匪扶下爬犁。他停住脚，对平原虎说：“请把我的家眷安排好，
走远点。”
“老黑云，这用不着嘱咐，养你家眷是我平原虎的义务，也是咱们绿林的规矩。放心放心！”
“让她们走！”老黑云望眼爬犁上的女人，做最后诀别的一视。
爬犁上的女人都流下泪来。老女人双手合十，口里喃喃不停地念叨着：“佛爷
保佑老黑云；老黑云，佛爷保佑你……”
蝴蝶迷走到老黑云面前翻身下马，望着看不见面孔的人说：“老爷子，你的命
我是无能力救了。你的太太、儿媳妇、孙媳妇待我不错，你也待我有恩。趁你有口
活气，我给你叩个头儿，你的家眷我负责送到黄冈养着去，保证安排得四脚落地。”
“我的劫数已到，满足了。”老黑云点点头，“你叫妇道们永远别姓王。”
“明白。”蝴蝶迷跪在雪地上，给老黑云三拜九叩。
她叩完头，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雪，望一眼赶走的马爬犁，说声“走了”，
飞身上马追去。
远方，双龙和一枝花领着马队消失在雪雾中……
“走吗，老黑云，我给你选个好地方！”平原虎的三角眼放出异常兴奋的光芒。他对几个小匪一挥手，头前往林子里走去。
几名小匪拉着老黑云，跟在平原虎后边。
老黑云鹰注视着前边的平原虎，观察着四周。他算计着儿子白毛熊和孙子座地虎此时该回到黑云岭了。不知做事没磨、十条道跑到黑的盖鄂东，能否迅速领着那
爷俩来到这片林子里救自己。
平原虎在林子里的一棵粗大的桦树前站住脚，指着这棵树说：“老黑云，这地
方怎么样，不错吧？”
几名小匪把老黑云拖到树前，拿出两根粗绳，要将他绑在树干上。
“慢！”平原虎走到老黑云面前冷笑着说：“老黑云，今个儿，你该露露脸了。”说完，他一把掀去老黑云的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