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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东匪事第13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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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的队伍与拦路的后生和姑娘们欢天喜地的进寨子去了。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新娘子出嫁时脚是不能挨着娘家的地皮,连门槛都不能碰,否则就是隔娘家的财。新郎背着新娘出门上花轿。

新郎都是傻不拉几的,又没有么子弟兄,背新娘的活就落在公爹的背上了。

梅富贵随着迎亲队伍去了太平寨。

梅富贵的小舅子当即找到他姐姐,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撞了亲不好,这头得提前两个时辰出门。

做姐姐的觉得有蛮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做姐姐的赶紧弄了一碗鸡蛋茶,让弟弟来喝。

按理说,鸡蛋茶是给新郎喝的,又叫郎嵬茶。

新郎没有来,做父亲的只能代替儿子喝了,没有么子代替不了的。鸡蛋是的的刮刮的土鸡蛋,开了壳子一对儿下在沸腾的汤水里,滚几滚,颤悠悠舀进碗里,放入一小勺蜂蜜,咬上一口,蛋白还是松软的,蛋黄还是生蛋黄,甜腻腻的流进嘴里,也不失天然的蛋香味。

那意思是亲热,幸福而甜蜜,要生的。

做姐姐的把鸡蛋茶端上来,做弟弟的替傻瓜儿子喝得唏哩哗啦的,有声有色。

梅红琴穿着领口和袖口都镶着花边儿的圆领右衽衣,腰上系着黑白印花围腰,脚穿绣花布鞋,坐在床头,对着小窗口发呆。

这个小窗口是属于她的。

属于她的小窗口将随着她的离开而永远关闭了。

舅舅推门进来的时候,亲切地喊了声:“红琴。”

要是往日,梅红琴早就跳起来了,喊一声“舅舅”,然后小鸟一样飞进舅舅的怀里。

还小的时候,梅红琴远远看见舅舅就会大呼小叫地跑上去了,每一次,舅舅都会从便衣口袋里掏出一两个糖果,因此,她每天都盼着舅舅能来。

然而今天她没有动,也没有喜悦。

自从晓得两家要搞扁担亲,她就不想舅舅再来。

舅舅过来无非是商议操办婚事。

她私下里求舅舅取消这门亲事,但舅舅没有同意。

舅舅说:“女孩子嫁男人还不是为了穿衣吃饭哪。你给舅舅做了媳妇,舅舅保证你吃饱穿暖,么子活路都不要你做……”

可梅红琴觉得,自己嫁人并不是为了吃穿,而是为了和心爱的男人一起生活,再苦再累,口喝凉水心也是甜的。跟一个傻瓜过日子,吃饱穿暖也没意思。

想到表弟,梅红琴就恶心。

舅舅替梅红琴盖上红头布,然后蹲在床边上。

梅红琴趴到舅舅的背上,一声不吭。

这两个月该说的话梅红琴都说尽了,没有用,她只能沉默。

寨子里别的闺女出嫁时都哭得跟泪人似的,然而梅红琴的眼里一滴泪水也没有。

她的泪水早就流干了。

舅舅背着她从三楼下来的时候,母亲在二楼上哭得天昏地暗,衣襟衣袖全湿透了,准能拧出半碗水来。

母亲死死抱着舅舅的腿不放手,舍不得女儿离开,感动得寨子里的婆娘子眼泪水直流,纷纷劝她放手。

黄鼠狼的眼泪水儿。梅红琴在红头布下暗自发笑。

如果今天嫁的不是表弟,而是自己的心上人,梅红琴的眼泪水肯定比别的姑娘都多。她不但会哭,而且还会唱十几支让人听了也会伤心落泪的《哭嫁歌》。姑娘出嫁那天要哭是一种风俗,哭声越响,泪水越多,说明母女的感情越深,女儿越孝顺。姑娘出门时还会唱《哭嫁歌》,用歌声诉说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舍不得离开父母。每每此时,寨子里的三姑六婶就会出来用歌声宽慰她。

梅红琴不但没有哭,而且出门槛时,还故意伸出右脚在门框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进寨子要拦路,出寨子也要拦路,表示对客人的挽留。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双方的男女青年彼此都认识了,于是故意唱出一些内容与自然现象相反,情趣诙谐的歌词来逗趣。同时,也借此考察对方应付这种内容反常歌词的能力。

这时的“拦路”,实际上是送客的礼节。

娇莲寨的姑娘们在风雨桥头拦住太平寨的后生们首先唱开了。

哥哥急着要离开,

这是为哪样?

哥哥急着要回家,

这是为哪行?

难道你的婆娘白天换衣服,

要你点灯去照亮?

难道你的婆娘踏着石碓在舂米,

等你回家去簸糠?

难道圈里的肥猪,

等你回去戴帽子?

难道坝头的鲤鱼,

等你回去穿衣裳?

伙计呃,

若不是为了这些事,

哥哥急着回去为了哪一桩?

太平寨的后生们听了娇莲寨的姑娘们离奇的发问后,立刻明白她们的意思了,也以逗趣的歌词答道:

我们急着要回村,

为的是赶回寨子去抢收成。

十月栽的早稻还未打,

九月还要种苕棒,

八月种的南瓜还未搭架子,

七月种的黄瓜不知牵不牵藤?

一大堆事情等我们做,

再不回去就会误阳春!

伙计呃,

误了阳春会遭别人骂懒汉,

害得我们一辈子要打单身。

没有比打单身更重要的事情了,娇莲寨的姑娘们纷纷让出道来。

值得一提的是,两个寨子的青年男女通过拦路对歌,有的则由一般相识到彼此之间的了解,以便于今后的进一步交往,把情歌唱到姑娘的小窗口里去。

花轿回到太平寨的地界后,他们也不急着进寨子,而是在离寨子里把路的一个湾子里停下来。

梅红琴的嫁妆不多,就一个柜子一个烤火桶一个马桶三个澡盆,全放在湾子里。

他们要在这里等太平寨的人出来。

梅红琴的舅舅笑呵呵地说:“我就不相信他们抬着一个人还能从轿子顶上过去。”

所有的人都笑了,议论纷纷。

他们的话题都是娇莲寨的人如何抬着花轿和嫁妆,如何小心翼翼地从路边过去。

有人担心说:“这么窄的路,他们的花轿会不会滚到下边的刺蓬里头去呢?”

有人应声说:“滚下去最好,让刺蓬里的刺挂住那两头蛮牛裤裆里的家伙。”

有人开玩笑:“要是刺蓬里的刺挂坏了新娘子的行头怎么办?”

有人笑开了:“新娘子的行头那么小,哪里挂得住!”

有人跟着起哄:“挂不住?当年你的婆娘还不是让你裤裆头的那根刺给挂住了。”

有人压低声音:“李金这么水嫩的姑娘,就怕那个哈卵的东西不管用。”

又有人笑开了:“哈卵?是男人还不都一样,稀里糊涂地进去了!”

玩笑开到自家闺女的身上,梅红琴的舅舅那张老脸再也挂不住了,他把脸一拉,说:“大家别瞎扯蛋了,你们给我精神点,等下他们来了,你们给我招呼点,东西摔了不打紧,别让人摔下去了。”

“尽管放心好了,你家闺女不会摔的,我帮她垫着。”

“最好是马桶盖子滚下去了,让他们到刺蓬里找马桶盖。”

“嘻嘻……”

“哈哈……”

两三个时辰过去了,梅红琴的舅舅也不着急,他认定娇莲寨的人迟早会出来的,他们就这样熬下去,不停地调侃。

日头在众人的调侃声中越过头顶,渐渐西坠。

夜幕降临。

梅红琴的舅舅急了,叫人回寨子里打探消息。大约一袋烟的工夫,打探消息的人急匆匆回来了,咬着他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妈的梅富贵,老子跟你没完!”

梅红琴的舅舅气炸了,最后跺脚吼道:“走!咱们回寨子!”

花轿抬起来了。

短号、唢呐和芦笙在薄薄的夜色中响成一片。

“姑……舅舅。”

李金以前喊梅富贵姑爷,现突然改口喊舅舅了,有点不习惯。

天大地大,舅舅最大。

皖家有姑表亲的习俗,所以姑娘称自己男人的父亲为舅舅,即使不是姑表亲成亲的也尊称为舅舅。

从二楼下来,李金在梅富贵的背上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李金是巳时出的门。娇莲寨的人抬着花轿和嫁妆往山上走。

太平寨的人都给弄糊涂了,以为他们酒喝多了,花了眼睛。

上山还得下山,起码要多走五里路。有好心人在寨子边喊:“亲家,你们走错路了,那里远得很哪。”

梅富贵应声说:“亲家,没错,没错,我们就走这条道哩。”

这次绕道而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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