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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招出了她和黑豹湛人杰的奸情。
这回书说的是梅子供出了她和黑豹湛人杰勾搭的全部经过。
胡在耕又是一顿饱打。打困了,出了气,才上床躺下。可他胸中怨恨仍然难平,不停地长吁短叹,心里难受得要命。回想起自己为了一家大小能有饭吃;他替人卖壮丁;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地玩命。虽然每次都有幸逃回家来;而每次当逃兵都是在生与死之间走钢丝;那或生或死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保不住那一次他就回不来了。他也多少次目睹了同伴在当逃兵时;不是被追兵打死就是被抓回去活埋;每次都会使他心惊胆战;好多日子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可是他逃回来后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去卖壮丁;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哪年哪月才能结束。每当离开家身处战乱之中;他常常想家;想他的女人和儿子;做梦都和他们在一起;离家的日子一久他就常常想;没有他的家;她娘儿三个是怎么过日子的。妻子梅子年轻貌美;有没有男人趁他不在家打她的主意。梅子会不会难奈寂寞投怀送抱?每天思念和焦虑都在煎熬着他的心。他最担心的是;他在前线为一家人活命舍生忘死;而女人在家里偷人嫁汉;寻欢作乐。然而他无论是隔三个月或半年;每次回到家妻子都用火辣辣的感情迎接着他;把快乐和兴奋送给他;让他在幸福中陶醉。这时候他心里是塌实的;家里一切都没有变;女人还他的女人;儿子还是他的儿子。正因为如此他才一次又一次地卖壮丁。他没有啥能耐;挣不来钱;只能凭着命大不死去卖壮丁;用性命来为一家大小换得生活之需。他知道卖壮丁很危险;弄不好就会丢了性命;可是为了妻儿大小就是死他也心甘。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回到家中却遇到了女人和黑豹湛人杰鬼混的事;使他心如刀绞;让他伤透了心;这让他今后怎么做人?让他怎样在张家河村走动?他在心里头呐喊:“该死的女人你害得我好苦啊!”想到这儿他一阵辛酸和难过;在生与死的时候都没有落泪的男人;这时候泪水盈眶。
梅子做了亏心事,丈夫打她既不敢还口也不敢还手,任凭男人发作。尽管那铁锤般的拳头砸在身上;痛得她龇牙趔嘴;而这种疼痛她能忍受了。她做了对不住丈夫的事;受点皮肉之苦是值得的。男人骂她;骂得再难听她都得听下去;谁让她做了该挨骂的事;丈夫打得她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她就想:打吧;打死了算了;活在世上也没有啥意思。丈夫一阵拳打脚踢之后;骂了句“把你个卖x的女人;打死也没用”;就上床去了。她以为丈夫打困了上床去歇着;她双手抱着头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卷坐在那里;等着丈夫缓过劲来继续打。他觉得丈夫打得越狠她心里越好受;这是对她和野男人黑豹湛人杰睡觉最好的惩罚。可是过了有一袋烟的工夫;胡在耕并没有下床来打她。茅屋里一片寂静;孩子都已经睡着了;而此时她心里头感到很委屈;委屈地哭了起来,又担心被邻居听见了,不敢大声嚎哭,只是嘤嘤的哭。
她哭她的委屈;她哭她的辛酸;她哭她的难处。自从她嫁给胡在耕;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自从有了大狗二狗两个娃;家里的人口多了;负担重了;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惜惶。丈夫胡在耕无计可施,开始卖壮丁。卖一次逃回来一次;一次接一次地卖。有时候回到家里只打个转身;接茬又去卖壮丁。他多么希望丈夫能好好地呆在家里;陪着她和两个孩子过日子。她才二十来岁;还很年轻;她已经不是做姑娘时那样不懂人事。她多么希望跟前有个男人;可是她的丈夫一年到头在家里呆不了几天;她跟守活寡差不多。每当长夜难眠;夜静时分;她常常感到寂寞孤独空虚和难过;每当这时候她望着黑洞洞的茅屋伤神发呆;禁不住泪水涟涟。她是个女人;她需要男人;需要男人的关心;需要男人的温暖;在她寂寞的时候更需要男人陪伴在身边。可是她的男人在哪里?谁能理解她的辛酸和难处。她的男人卖壮丁一年半载不回家;家里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实在揭不开锅她只能用野菜让两个娃填饱肚子。看着两个皮包骨头的儿子她把眼泪都淌干了。到如今她身上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裳;三九天常常只穿着一条单裤子;冻的每天只能坐在灶门口上连门都出不了。要说找个男人;凭她的长相和姿色绝对能找个有钱的。可是一想到丈夫为一家大小卖命;她就忍受着寂寞辛酸痛苦艰难;为丈夫守着两个苦命的儿子苦渡光阴。这一切麻子丈夫是根本不知道的。恨只恨自己一时犯浑做下让人唾骂的事;在丈夫跟前抬不起头说不起话。哭了一会儿,梅子偷眼看着男人,胡在耕还是那种要死不活的神气,她本想用哭声打动男人的心;现在看来光哭是不解决问题的。她想:如果男人不回心转意,心病不除,凭那火性子脾气,到明儿非闹出个天翻地覆不可。何况她不知道男人现在想的是啥;凭他对麻子丈夫的了解;胡在耕绝对不会对这件事善罢甘休的;要么他不会饶过自己;要么他要找黑豹湛人杰报仇;是黑豹湛人杰占了他的女人;给他带上了绿帽子。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胡在耕是个当兵的出身;以杀人为职业;他如果要报复黑豹湛人杰;那黑豹湛人杰可就惨了。如果黑豹湛人杰因为这事有个好歹;那她一辈子心里都会感到不安的。尽管黑豹湛人杰为了得到她使了手段;可是最终还是自己愿意的。假如自己不愿意;就是黑豹湛人杰有天大的本事也近不了身。
解铃还需系铃人。梅子想了想;不哭了,吹了灯,脱光衣裳像只小绵羊钻进男人怀里。胡在耕赌气没理睬。她便爬在他的耳朵上,柔声地说:“哥,我错了,就这一回以后再不敢了!”
胡在耕一把把她推开:“滚!”
梅子坐在他身边声泪俱下:“你光知道凶;就没问问为啥来?”
胡在耕没有好气的吼道:“呸;不要脸的东西;干那事还能为了啥?”
梅子不慌不忙地说:“或许别人干那事不为啥;可我就不同。你想想;这些年来我想干那事还能等到现在?要干早都干了。在这以前也有比这更苦的日子;我为啥能熬过来呢?因为你一直有音信我有盼头;再苦再累我都能熬过来。你看我才多大年纪;头发都掉了不少;有的也白了。为啥呢?就是为了咱这个家。我天天想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是我的男人。”
“既然你一心想的是我;为啥你还和黑豹湛人杰好?”
“这一回;你走了一年多;一点音信都没有;你走时留下的两石麦子能吃多长时间?这段日子;家里一把面都没有了;两个娃几天都没有吃过饱饭了。黑豹湛人杰给了我两个银元;这两个银元能买粮能买面;两个娃能吃上饭。就是我死了不要紧;两个娃还要活下去啊!”
胡在耕看着黑暗中的女人;他仿佛看到了那凄惨的光景;这哪能都怪女人;要怪都怪自己无能。他的火气渐渐地小了下去:“那你也不该干那事。世上有些事可以重新再来;有些事是无法重新再来的。到啥时候我都忘不了你和黑豹湛人杰好过;就是你再好都弥补不了这件事对我的伤害。”
“我知道女人的名节很要紧。可你想想;这是你回家来了;假如你不回来或者回不来;我娘儿三人咋过呢?我是死是活不要紧;假如大狗二狗有个三长两短;胡家断了香火咋办?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今后我再不敢了。好哥呢;你走着瞧吧;我会说到做到的!”
女人的辛酸难过;使胡在耕的心软了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