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毒害了他的肺,便成天地咳啊咳的,咳到现在,似是要把肺咳出来了就清爽了一般。婶还为了这个,哭过、闹过,可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烟杆递了过去给他,因为不忍心看他不能抽烟时的那种难受的样子。婶心疼叔,便自己悄悄省下钱来买那种好一点的烟叶给叔去抽,而她自己,则放弃了许多东西,连脂粉钱都彻底地节省了下来。
平日里,月寒做些绣活儿,婶拿出去,到铺子上去问人家收不收(那样的情况下,等于自己放弃了绣品的专利权一般),又或是到那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去,象在京城里的官员又多,随便走进一扇门去,请太太小姐们随便挑挑,也就出手了。当然,也会拿到街上的集市里去。就是这样,可以换几个小钱,买点油盐什么的,贴补着家用而已啦。有时候也会卖个好价钱的,但都不是能经常碰到的。
由于叔曾经当过私塾先生,那些大户人家也都认识婶,所以,婶在各府里进进出出的很方便。如此这般,一来二去的与各王府富豪们打着交道,便于这日,在越王府里,王妃说了:
“我看府上的侄小姐这绣活儿是越来越精进了,何不把她送进那“天下第一绣坊”里去呢?只要她进去了,不仅不用你们夫妇二人养她,只怕将来你还要指着她给你二人养老送终呢。嘿嘿,说不定,将来,我们也跟着沾沾光不是吗?”
听王妃象是有意成全的口气。
秦二夫人忙在下首说道:
“回娘娘千岁的话,小的不是不想,只是当家的不同意,说是不能让孩子抛头露面呢。再说了,咱想进那里头去,没有引荐的人,而那里可也不是一般人都可以进得去的呢,所以说起来也是不行的啊。”
“咳,那有什么呀,秦先生那里好说,我会叫人去跟他说的,要是你们想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前天,我才去的那绣坊,外人是进不去的,在里面做绣女的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的,也都是正正经经的人家的女儿,这个你倒是可以放一百个宽心呢。明儿个就让管家送你们过去吧。”
“那感情好啊,小的一家多谢娘娘千岁成全了呀。我们来世变牛做马再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啦,小的这里给您磕头了。”
秦二夫人说着就跪了下去,王妃忙命人拉住了:
“秦师母这就不必了,咱们也不是什么外人的。”
“哪里哪里,小的们感激不尽呢,谢谢,谢谢了。”
秦二夫人都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待退出王妃的房间,越王府里的管家要领她去帐房领银子时,她双手一阵乱摇:
“使不得,使不得,今儿个不支钱了,谢娘娘千岁都还来不及呢,岂有再去支钱的道理?”
见拗不过她,管家进去回了王妃知道,王妃也不好勉强她,对管家吩咐了一番,管家应了,自去将秦二夫人送出了王府。走时,还约好了明天送她们去那“天下第一绣坊”里见工的时间。
到家,秦二夫人就跟秦二爷说了王妃的举荐。当下,秦二爷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是望着正在天井里洗绣品的月寒,随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已。
“孩子,去找件漂亮点儿的衣服吧。明天起,咱们就要上那“天下第一绣坊”去上工了。到了那儿,可要好好地干,叔和婶,可都还指着你呢。我早就说过的嘛,凭我们姑娘的手艺,进那“天下第一绣坊”,还不是绰绰有余的嘛。”
秦二夫人的口气,仿佛倒是她自己明天就要进那“天下第一绣坊”里去做绣女一样的开心呢。兴奋,兴奋得几乎一夜都睡不踏实了。
月寒在天井里晾好了绣品,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从衣箱里,找出了一件是娘当年穿过的衣服。捧着这件衣服,闻着从上面发出的淡淡的香气,那是娘亲的味道。月寒的心,顿时柔软了起来。对娘亲的印象,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这股淡淡的清香的味道,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呀。娘亲要是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娘要是还在,爹也就会还在;爹要是在,又何需月寒自己到外面去抛头露面的呢?爹要是还在,家里的日子也会远比现在的要好得多。而一切,可都似那逝去的流水一般,已经一去,永不再回头了。
四
(四)
听到外面街上,响过了打更的声音,月寒终于洗完了所有的衣服,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关了门窗,灭了灯,躺在床上,看着黑暗处,夜凉如水,她的手,久泡水中,已然冻麻了。白天的一切,一一浮现,恍如做梦。
被婶一把拖进了那间房子以后,管事的指着门的左边,窗下的一个空位:
“即是越王府里推荐来的,就在这儿好好干吧。这里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若不在,可以跟这一组的组长说,她会把你需要的东西拿给你。除了这儿,干活的时候,别的地方不要随便走动,到时间,会有人来带你去吃饭和那个。”
说完,管事的就走了。也不好去看月寒那张白里已泛起了红晕的脸,那可是很眩目的呢。
“这样的人,真应该要躲在家里才是啊。”
管事的心中纳憾着。
“越王府即能荐了来,又何不就留在王府里使唤,这不是更好的帮了她们了吗?想来是以为这里自由吧。”
秦二夫人的眼睛都有些忙不过来了。她四下里打量着,一面拉月寒去那张凳上坐下。看月寒的那张机上,已绷紧了一块白绢,旁边一张线架上,有着各色的丝线悬垂着,旁边还挂着一只针囊,那上面,插满了长长短短各各不一粗细的、闪着亮亮光芒的银针。
秦二夫人轻轻走到别的绣女们后面去,看了看她们所绣之图案,见多是些花花草草之流,手工技艺较之月寒所绣,都是不如月寒的。这一看,信心大增,对着月寒使了个眼神,示意月寒也大胆绣起来。
月寒刚才已瞥见了门边一个绣女所绣的图案,婶这时对她使眼色,当下她也不便说什么,只得伸手到线架上去,抽了一根水红色的线,左手去拔针,随手那么一穿,低下头熟练地在白绢上下了针,绣了起来。
秦二夫人见她抽水红色的线,知她要绣的必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