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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头并不难办,她早就想要我死了!”
耶律楚却冷冷地掰开我抱住他的双手,把我推倒在地上:“……我多想信你……只要给我一个信你的理由……这画像,妃离宫里侍女之证言,你可以自圆其说吗?”
我有千言万语想告诉他,却发现没有一句可以说出口。他继续道:“裴青是你旧日恋人,我可以不计较,但是……”猛然间吼道:“难道我还不如萧史!”
周围的侍卫都低头跪倒,但每一个字都落入他们的耳中。我的屈辱和羞忿无以伦比:“到底要怎样才肯信我?”
律妃鄙视的眼神像钝刀磨砺着我的身躯:“你做下这等丑事,将大汗置于何等境地?这事若传扬出去……”耶律楚僵立着,像是凝住了一般,良久才看着我喃喃道:“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相信我!”我凄然喊出最后的血泪。
他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已经错了一次,难道再叫我……”律妃见他竟仍迟疑不定,也从旁跪下急道:“大汗方才说,若奸情为真,自有东丹典法!此时还犹豫什么?难道大汗为契丹第一勇士,竟宁愿为天下人耻笑侍妾偷人却还无动于衷么?”
听得这话,耶律楚猛然回身,从身后侍卫腰侧刷地拔出钢刀,向我走过来。我直愣愣地瞪着他——“砰”一声,刀重重落在我面前,银光耀痛我双眼。
“你亲手杀了这个男人,我便……相信你!”
第五十六章荼蘼(下1)
牢内灯火昏黄,摇摇欲灭。久久凝视着地上的银刀,我的目光渐次灰败,神色渐次苍凉,像半杯冷透的残茶。
“你要我……亲手杀了萧总管?”“大汗你竟还愿信她?”
两个女人同时说话。耶律楚没有回答,眼神像嗜血的狼。
我缓缓拾起地上的刀:“……我已经……这样卑微地求你了……”
所有往事离合奔涌而来……我要的,不过是一份做人的尊严!却这般难求!突然解脱了,喉咙里迸发出绝望的笑声——
“我为女子,却薄命如斯!这是上天的惩罚哪!与青离别那一刻,是我亲口说的,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而我却背弃了誓言,把心给了你!”我直直看着耶律楚,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泪化成,“是你说的,只要是我的请求,你都答应。不管我是谁,你都爱我。是我太傻,相信男人那种时候的话!是你说的,再不让任何人伤害我!却是你,伤得我体无完肤!我情愿永堕炼狱,也不愿来世再为女子!”
他向前走了一步,眼中现出晶莹之色。
“你可杀我,但不可辱我!我早该明白,活着本是自取其辱!我只是不甘心,今日会以这样的罪名死。我实在死不暝目!”挥刀砍下一缕秀发,掷落脚边,冷漠的声音在空气里飘散:“我与君情义如此发,从此相决绝!徵痛黄泉,永不相见!”
在这一刻,我仿佛,才又找回了自己。
“真真!”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暴响。就在我把刀插向自己胸膛的同时,耶律楚倏然将手中握着的扶手残片向我掷来,乒一声打掉我手中钢刀——
我手一猛颤,却仍是笑:“何必如此?我决意要死,你能阻得了吗?”
耶律楚恍若未闻,疾步上来抢过掉在地上的钢刀,一挥手已掷入很远的壁上。“我……绝不会允许你自尽!”他的脸焦灼而失神,双眼隐有泪光溢出。
“我也不会!”是萧史的声音。不知何时,他已醒了,此时正急迫地扯动身上的铁链,“要杀我,悉听尊便,但大汗实在不该这样逼迫她。我可能和任何女子有染,却惟独不会与她有私情!”
原先站在一旁的律妃已抢先上前喝道:“你死到临头,还想狡辩么?”
萧史浑身的伤在挣动中又鲜血淋漓。他的脸色惨白得如同暗夜月光:“若是我一个人死,我情愿永远都守着这个秘密……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一缕笑浮在律妃唇侧,提醒他道:“你们的私情,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萧史轻轻地对着律妃摇了摇头:“私情?这个罪名太可笑!谁会同自己的亲妹妹乱伦?”他这话一出,满屋俱惊,连我也惊在当场。
律妃先是愣了愣,立刻笑开来,娇艳的红唇饱满得像能滴出红汁:“荒谬!这样的鬼话可以骗谁?还是你已经吓疯了!”
耶律楚一直紧盯着我,此时才似如梦初醒,眼神游移着飘向萧史。
“确实连我自己当初也不敢相信。”萧史吃力地点头,像是梦呓,“真真她,竟会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啊!”
“她是汉人,你是渤海人,你们怎么可能是兄妹?你自作聪明,编出这样的鬼话,不过是为了逃脱死罪!”律妃不以为然地摇头。她已胜券在握,此时并不愿多生枝节。
萧史抬起头看着我,眼神诉说着他正忍受着的巨痛:“真真……若知道有今日,当初就不该认你。”
我不知他何意,只能茫然看着他。伤痛的表情停驻在脸上,丝毫不需要伪装。
律妃眼风向身边侍卫一闪:“何必再浪费时间,杀了他!”
“慢!”耶律楚一扬手,立刻无人敢动。律妃还想要发话,耶律楚淡然道:“你退过一旁。”律妃只得忍气吞声:“是!”自己低头退到牢房门口。
耶律楚走到萧史身前一丈地,双眉紧锁:“你的说法,确实很难立足。”
萧史的眼神有些恍惚,像是陷入回忆中:“大汗有所不知。我父亲曾宠爱过一个汉女,还生了一个女孩。只是这汉女过于美貌多才,不能见容于其他妻妾。所以她后来带了这女孩子离开我父亲,回到了周朝……”
耶律楚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萧史也注视着他,慢慢接着道:“我父亲一直很思念这汉女,临死前还叮嘱我找她们母女。我多方打听,费劲周折,才找到这汉女,她却早已另嫁他人。而妹妹也已被征去宫里。我从她母亲那里得到了画像,却没能在宫里找到她。后来才知道,她随燕国公主到回纥和亲去了……”
这话委实很难令人信服。我暗自替萧史捏着一把汗。只凭这数言根本无法洗脱罪名,何必还作困兽之斗?
“后来,我在大汗帐中看见一个犯了事的女子,容貌竟与画像上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