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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磺扑一眼,初荷便觉得心安无比。
那日魏芝剪了几枝含苞欲放的玉兰插在瓶中,转头对初荷笑道:“好看么?”初荷一面笑一面顿足:“你去哪里剪的?树那么高,小心摔破头。”华樱坐在一旁,微笑道:“放到茶几上罢。”
相处几日下来,迟迟早知道窗前那方永远点着香的茶几是为王复所设。有好字画,有新鲜水果,头一个便要放到茶几上。她将玉兰供上,回头看华樱,越看越难过:“她日日温柔微笑,若无其事,却是更瘦了。”正想着,见华樱眉头一蹙,脸色苍白。初荷与迟迟对望一眼,一起奔上去将她扶住。华樱勉力一笑:“怕是要生了。”
一时忙乱。初荷见迟迟见血即呕,忙命她出去:“你在外面看着他们,别真乱了套。”迟迟等在院中,焦躁不安。一时想起当日红若之事,一时又想起自己娘亲,真是心乱如麻,煎熬如沸。复又恨恨:“那个皇帝,也不过来瞧瞧。”
夕阳西沉,月升皎洁。迟迟听见里面呻吟呼喊之声不断,好像一把锈了的刀子磨着心房,不由手脚冰凉,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全心祈祷:“王大人,你若再天有灵,请保佑娘娘过了这一关。”突然一声婴儿啼哭嘹亮响起,全身的劲顿时松了,险些站不住。待要奔进去,却被初荷拦住:“快请太医进来。”
………作者有话说--》
正文挽弓决(四)
更新时间:2009…12…1415:00:15本章字数:4395
(四)煅情迟迟战战兢兢的跟在太医身后走进去,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令她脚下一个趔趄。她偷偷取出清心珠握在手里,放在鼻下。从太医肩头望过去,见华樱如一只折翅的蝴蝶萎落在床上,漆黑的长发散落,额头鼻尖全是汗水,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双目紧闭。迟迟心头猛地一沉:她死了么?居然想也不想,越过太医上前,将颤抖的手放在她鼻下,触到那微弱的呼吸,忙回头连连道:“太医,快。”
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医一看到华樱的样子就极轻的叹了口气。华樱缓缓睁开双眼,迟迟胸口一窒。那两汪的泉水已经干涸了,那是心愿了却以后再无生意的灰烬。
初荷落下泪来,背过身去。太医诊了脉出去写方子,迟迟握住华樱的手,低唤:“娘娘。”华樱努力偏头张望,迟迟忙道:“快将小皇子抱过来。”奶娘将小小襁褓放在华樱身边,那婴孩脸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可爱。小得不可置信,怕还没有自己手臂一半长。华樱伸手轻抚婴儿脸颊,神色异常温柔。迟迟心头剧痛:“我娘临走前,也是这样同我诀别的么?”
突然间那婴儿睁开了眼,迟迟屏住呼吸。那双眼睛又大又亮,清如活泉,黑如墨玉,仿似华樱眼里流失的生命全都注了进去。
华樱轻唤:“骐儿,骐儿。”却拉住了迟迟的手:“告诉他舅舅,求他一定要。。。。”迟迟捂住她的嘴:“别说,不许说。你自己同他说。”眼泪终于簌簌而下。
却听外面一声响亮悠长的通报,唯逍终于来了。
迟迟霍然转头,狠狠的盯着门口。华樱轻轻拉她的衣袖:“快,跪下。”迟迟只得挨床而跪。
这是迟迟第二次见到唯逍,少年脸上还是挂着那种漫不经心而轻浮的微笑。他见众人齐呼恭喜万岁,却个个脸色悲戚,当即笑道:“你们先退下罢,让朕瞧瞧朕的儿子。”
迟迟看了看华樱,再不情愿也只得随众人退下,眼见着殿门缓缓合上,着急不已,重重的叹了口气。
待殿中再无旁人,唯逍负手踱步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对母子。
华樱努力浮起一个微笑:“皇上,骐儿甚是可爱呢。”脸显求恳之色,挣扎着起身,突然一阵呼吸急促,险些晕过去,只得靠在枕上,一把拉住唯逍的袖子道:“臣妾恐怕是。。。。”
唯逍笑眯眯的指了指婴儿问道:“你要是死了,他怎么办?”华樱一怔,道:“骐儿是圣上的骨血,圣上定会善待于他。”唯逍咧嘴一笑:“那可未必。”华樱眼前一黑,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抓着唯逍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血肉中。
唯逍似乎丝毫不觉得疼痛,反附到她耳畔低低笑道:“你知不知道王复是怎么死的?”华樱如遭雷击,全身轻轻颤抖,却听他又道:“患立不敢告诉你吧?那朕来告诉你。朕本来赐了毒,要他殉国的,可惜他不肯。朕没有办法,只好下了道圣旨,命人杀了他。”
华樱呆若木(又鸟),好半晌才问:“为什么?”
唯逍起身,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摇头笑着叹息:“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当年唯遥欲取皇位,为何以你为质?你当真以为他们是用你和患立来要挟太师?”
他低头看牢华樱:“他们要挟的,是朕。”
华樱合上眼,热泪顺颊而下,顷刻间打湿了枕头。唯逍似笑非笑的注视她:“你知道为什么朕极少召你侍寝?朕也怕哪,怕堂堂天子的枕边人,梦里喊的却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名字。朕没有将他千刀万剐,已是仁慈。”
他转头巡视一圈,见那茶几上青烟袅袅,想也不想,几步上前,掀翻了茶几,仰头大笑:“你当我会钟爱此子?就烦请贵妃和王复在九泉之下睁大眼睛看着罢。”婴儿受了惊吓,皱着脸放声大哭,唯逍看也不看,拂袖而去。
过了片刻,脚步声杂沓,迟迟最先扑上来,将婴儿抱起,递给初荷,一面急切道:“娘娘,药马上就送上来了。”华樱睁眼,迟迟一怔,觉得她好像有哪里不同了,却听她暗哑道:“别忘了参汤。”
开齐四年春夏之交,皇子骐诞生。而为华贵妃诊断的老太医常常后怕的拍着胸口对徒弟道:“那时用药,已知只能拖上片刻。圣上说过,若贵妃薨逝,你我皆要陪葬。我只道那夜必死,没想到运气居然这么好,竟真的起死回生,奇迹啊奇迹。”
华煅心头大石终于放下,饮了酒就沉沉睡去。半夜醒来,推窗一看,夜色如水,阶上月华胜霜。披衣往后院而去,却见华庭雩屋内灯火未熄,也不知怎地,踱步而去,听见华庭雩的声音从半掩的窗内传出:“阿凝,阿樱终于逢凶化吉。是你在天保佑她吧。”一语未尽,竟然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