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发现他的眸里没了冷漠的寒光——竟然燃起一股心碎似的柔情。“回答我,你会伤心还是高兴?”他的声音略带喑哑,更加富于磁性。
“我的回答重要吗?”我故作镇定、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心底却有一丝痛漫延开来。
你又不淡定了,我对自己说。
他靠近我,再靠近,眼睛离我仅有一拳之隔。
我慌张地瞪着他,他的脸上看不到仇怨,看不到嫉恨,灿若星子的黑瞳里印出我自己的影子。
我的心怦怦急跳——我跟他之间已经到了赤诚相见这一步吗。
我急忙垂下眼帘。
“是的,很重要。”他喃喃说道,炙热的唇已经印上我的唇……
刻意维护的镇定开始散乱,我惊慌、我失措,身体“哗啦”再次滑入池底,水漫上脸来,也泼溅了他一身的水。
他一把抱起我,抱紧我如筛子般颤抖的身体。“水凉了。”他说,伸手从旁边扯过睡袍来,裹住我的身体。仅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理智,眼中的柔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孤寂和忧伤。
他转身离去,急匆匆的,留下尚未回魂的我。
后来他没再出现,府里也没他的踪迹,仿佛他根本未回来过。
这夜,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的眼神深深触动着我。
他那些举动意味着什么?愿意原谅我了?也就是说他不再恨辛凤娇了?这对我而言到底算是喜还是悲?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他心血来潮的恶作剧。他的城府、他的心机非我这样的人可以揣度得透、应付得来。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我就成为控制在他手心里的一颗棋子,他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全由不得我自己。我不该相信他这种诡计多端的人——更不该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关键,我根本不在乎他。
他消失的这十天,我快乐地生活了十天,很少失眠——最好的证明。
没有他今天的惊吓,我还会安然入眠。
窗外的风声提醒我冬天已经来临。毕竟,秋已去。夜,已深……
接下来的两日他没再出现,我的心很快平静下来,不再想浴室那天的事。
但是,我发现自己没法开心歌唱,我的歌声也变得忧伤。
跳舞一直坚持下来,重新温习过才发现四肢还是那么柔韧灵活。曾提醒我受过伤害的三处伤疤再也看不见伤痕,而且裹在棉衣里似乎再难起到警示的效果。
尔府的人格外忙碌,频繁地出入府宅,陌生的脸孔还没熟悉一点便消失无踪了。不知这些人都忙些什么,但从各个人严肃的表情看大家的工作都不轻松。
尽管看不见人影,尔忠国倒是没忘了我——嘱咐下人好好照看我,除了不得离开院子,其它一概满足我——从吃到穿再到用一应俱全。
天气连续阴冷,不见阳光。漫长的冬天开始了吗?我在风中抖瑟了一下,急忙钻进屋里。
看我,傻不傻,毕竟已经进入十二月了。
浴室事件后的第七天,寒冷的北风带着可怕的尖啸声不断越过汉口的大街小巷,人们都早早地钻进棉被,抵御寒潮的袭击。
我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睡得正沉,突然感觉床有异动,猛地惊醒,却发现尔忠国躺在我身边,黑暗里看到他的双眼熠熠闪光,似乎是——眼泪?
我一惊,迅疾爬起身,拧开灯。他蹙眉回避了一下刺眼的光,再睁开——果然哭过。他的穿戴十分整齐,不知是刚回来还是正打算离开。
“凤娇……”他欲言又止,手臂倏地一伸,瞬间将我揽入他怀中。
我的心突突急跳,不明白他深夜闯入我的卧室是为哪般,而且再次犯规抱住我。
“你又违约了,这是第几十次了?”我压低声音提醒他,但是他把我搂得更紧。虽然我很宽容,但这么做需要个理由。
“对不起,凤娇,是我不好。”他的声音十分喑哑,此刻垂着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是我没照顾好你,我狭隘,我自私,我是个专横的恶霸……坏透了……对不起,凤娇,我忘了你早已经长大,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你原本就该是自由的,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和幸福。我不该那么对你。原谅我,凤娇,原谅我。”
他的每一句话都震在我心上,怎么听怎么觉得此举非同寻常——他的骄傲呢?他的冷漠呢?他的尖锐呢?都到哪里去了?
这还是那个恶魔般的变态男人吗?
我凝神看向他的眼睛,妄图从那扇心灵的窗户里看出点伪装过的痕迹来,但我什么也看不透——泪水浸泡过的眼眸罩着一层迷雾般的云翳。
“天亮之前我就要走,这次回来是跟你告别的。”他抹了一下眼睛。我看清楚了,一股酸楚流转在他不再设防的眸里。“我已经在离婚书上签过字,就搁在书房的桌上,你签上名字后就自由了,明早会有律师过来取……我不会管你和谁好……再也不会管了。”
他中邪了吗?给我自由?好意外,太意外了!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是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又一场更为逼真的陷阱?
但是,为何我预感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做什么?”我惊慌地问他。
“这难道不是你一直盼望着的吗?”他轻笑一声,露出讥诮的眼神,但很快被浓浓的孤寂和落寞取代。“你寻死腻活的不就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