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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相好的送的,在我面前炫耀是吧。”
“我没有相好的。”
“那个姓池的杂种不是么?”
“他……不算,他是我的男朋友,从前的。”
“是不是还有姓赵的,姓钱的,姓孙的,姓李的,都是从前的?”
我发觉自己蠢透了。跟他说那么多话有用吗?明明知道白费口舌还一次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劝他——我是一头大蠢驴!
“我发誓,尔忠国,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原谅!”他错过了坦白从宽的时限。我也放弃了救赎他的白痴念想。
他就是一顽抗到底、誓把一条道走到黑的大混蛋!
“你发过的誓可不少,但哪一条信守过?”
“这一条一定信守。”
“那就走着瞧吧。”他淡淡地笑,风轻云淡、不着痕迹,却轻易将我击垮、溃不成军。
五分钟后,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身体才被解开穴道、恢复自由。
他一手提着葛藤箱,一手拉上我穿过一节软卧车厢、四节硬卧车厢,再穿过两节硬座车厢,准备下车。
火车到徐家棚时已近午夜,去掉零头,整个行程花费了十五个小时,真乃“神”速也。
迎接我们的是探照灯照射下的破旧月台。日本宪兵、伪警、便衣以及特许做站台生意的小商小贩们在围栏边晃荡。
出口处分流,不同身份的人进入不同的检票通道。有一条绿色通道是为日本人设置的,虽然也有日伪警宪兵维持秩序,但那个通道基本不受阻挠,只需有相关证件即可通过。
日本自明治维新后已成为先进科技的领头羊。这不,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便已懂得设置安检通道谨防“恐怖分子”袭击,只不过是人工的。另外,大狼狗功不可没,威严地蹲成一排帮助主子维护治安。
“有良民证的统统走这边,没有良民证的统统走那边!”一个穿制服的伪警察提着喇叭叫道。尔忠国拉着我进入“良民证”通道。
“把良民证和车票都举起来,举起来让皇军看到!”“大喇叭”不停地喊话。
那边,没有良民证的旅客则被严加盘查,稍不留神,就会被当做形迹可疑者带走问讯。
尔忠国将手伸进衣袋内,神色突变。“不好。”他说道,立即拉起我退向一旁、让开通道。
“怎么了?”他的神色让我不由紧张起来。
“那个侏儒!”尔忠国蹙着眉,“他是个扒手。”
“证件没了?”听他此言,心顿时一沉。
“钱,车票都没了。”尔忠国一脸的懊恼,“我堂堂一个……唉!”他捏起拳头攥得紧紧的,却不知火该往哪里发。
这下纰漏了。我们若走“非良民证”通道,非良民的待遇是大大的,风险也绝对是大大的。
“等一等吧。”我思忖了一下,挽起他的手臂往出站的人流迎去。
“去哪里?”
“找左大姐。”
尔忠国拽住我,只是片刻,他低声道:“只有这样了。她应该可以帮助我们。”
“是。”我踮着脚,朝人群里寻找左大姐的身影。
她很容易辨认——抱着婴儿,被两个列车员一左一右搀扶着,缓步而行。
“左大姐!”我向她招手并迎上前去。
“大妹子!”她惊喜道,“可算看见你了。我还说怎么这么快就没人影儿啦。”
“有件急事得麻烦大姐你。”我拿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脸。他正在酣睡,周围再吵也打扰不到他。
“大妹子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左大姐热情地看着我。
“我们的证件、车票和钱在火车上让那个侏儒窃了去。这不,临出站才发现,我们正发愁呢。家里有急事得赶回去,可这证件和车票都没了,谁知道会惹什么祸上身。所以……”
“这事好办,”左大姐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待会儿你们跟我走就成,我那个冤家跟这里的人很熟,让他带我们走职工通道。”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看你说的,我还没来及得及谢过你们夫妇的大恩大德呢。”
三、四个别着短枪的便衣勾着脖子站在稍高的地方往人群里搜索,似乎在找人。
“那就是来接我们的人。”左大姐看着那几个人对我说道,神色却有些发窘。“我那冤家没来。”
我立即明白她担心我们因她丈夫的身份鄙视她。
唉,只有有良心的人才在乎羞耻二字啊。
但我想尔忠国一定会为那个汉奸队长的缺席而暗喜——风险又降低不少。
很顺利地出了站,左大姐客气地邀请我们去她那里歇歇脚。尔忠国则顺着我刚才的话以家里有急事、不能耽搁为由婉拒了她的一番好意。左大姐没再坚持,但硬要我们收下钱,并将带下车的食品和水果塞了一大半给我们这才同意放我们走。
分手之际,我又嘱咐她近些天给婴儿洗澡时千万注意别让肚脐眼进水,并留下乔泰的药膏给她涂抹下身伤口。
刚走出几米远,左大姐又叫住我们,递上来一个特别通行证,说路上方便。
我感激地看着她,发现她真的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