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屋内本来陈设就不是很多,仅有的那些东西也已经被清空,并且做过了清洁。屋子空旷干净,像是从来没有人将几十年的时光都安放在内一般。老人解释说,朋友已经安排过人把大件地行李包裹提前邮寄过去了,那些藏品依然封在大木箱里走航空过去,一切都收拾妥帖,老人只有随身的一个不大的拉杆箱。房子已经和房产中介交接清楚,那柄被摩挲光滑的钥匙依然挂在门后,新的主人搬进来后会统统换锁,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个烟火缭绕的陌生人家。
似乎是那场病痛依然在困扰着老人,她愈发显得衰老起来,但是精神没变,依然对着木彦笑。
老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桌子上仅有一个小小的纸箱,并没有寄出,似乎是不打算打走,但又不愿意丢掉的东西。木彦好奇地凑过去坐在一旁,老人便一一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都是一些潦草的手稿一类的东西,发黄的纸页似乎一碰就要碎了,上面粗糙的黑色墨水也已经晕的厉害,但依然不掩盖上面字迹那龙飞凤舞的气势。可惜竟然是繁体字,木彦即便有一定的幼学基础,此时看起来居然也非常吃力,只能叹息着一一翻动。
忽然,一张照片从这摞手稿里滑落,木彦拿起一看,不由得赞叹出声。黑白照片上,一位眉目如湖水般清澈的少女在甜甜地笑着,双手向上举起,做出一个美丽的舞蹈姿势,那份美丽像是云朵掩映下的太阳,灿烂地点缀在湖心。照片右上角写着日期,那是一个遥远的年代,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名字:黄莺。
是老人年轻的时候。木彦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老人笑着接过照片来,用手轻轻摸着。
“那个时候,虽然动乱,但也还有是一些来自远方的人来到这里。有个外国人,他有一台相机,在我没注意的时候给我拍了这张照片,送给了我,还说如果不留下一张照片,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了,没想到被你翻了出来。”
木彦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张照片。那是一种这个时代已经消失了的美,单纯,明亮,勇敢,坚毅,那张欢乐地笑脸似乎包含了很多很多,又似乎简单如婴儿。老人低笑出声,便说道:
“你这么喜欢,就送给你了吧。连同这些手稿。我总是收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是一些很多年前的药方,现在估计没人用了。你喜欢书法吧,就拿去当字帖好了。”
木彦惊讶地抬头:“怎么,您不带走么?”
老人依旧笑着摇摇头:“不带走了,它们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用场。那张照片,留着给我自己看,还不如给你,这样我年轻时的样子,就会多一个人记得。哈哈,女人嘛,谁不喜欢多一个人夸自己好看啊。”
木彦也嘿嘿笑着表示赞同,便痛快的收下了那些纪念品,放在随身的包里,然后把那柄紫砂壶推倒老人面前:
“没什么好送您的,买新的东西,总觉得不合适,这是我爷爷养了很多年的一把老壶,您过去那边,也别太劳碌了,多喝点茶,您还会和年轻时一样有魅力的。”
老人很是喜欢地把玩着那把紫砂壶,古朴典雅的造型和淡淡的茶味让两人从刚才的小小激动中安静下来。木彦知道,离别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她想说点什么,但是终究找不到合适的话。却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伴着一个男子的声音:
“黄奶奶太偏心,都没有东西送给我吗?”
木彦心里一惊。她几乎都忘记了,不适来探望老人的,除了她,还有一个人。
重柏就这么淬不及防地再次出现,坐在她平旁边,也对她笑了笑:“你好,又见面了,木彦小姐。”
木彦迅速镇定,也会过去一个笑容:“你好,重柏先生。”
老人对木彦笑笑:“人老了就是个麻烦啊,医生说我不太适合坐飞机了,重柏就帮我买来了高铁的票,辛苦他跑一趟。”然后转过头,从小箱子里拿起最后一件东西递过去:
“也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就是个老玩意儿,我不想带走了,又挺适合你,就留给你吧。”
重柏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把玩。一个老竹根雕的笔筒,虬结嶙峋,没有任何装饰雕花,只是刻了两行诗句:
林中漠漠雨益静槛外霭霭雾有声
并不是什么大家名篇上流芳千古的话,老人解释说,只是当年的一个朋友兴起做了一副对联,便给她刻在了这天然的竹根笔筒上。重柏轻轻旋着那个笔筒,微笑地看着老人说:
“巧夺天工,让人心静。谢谢您的礼物。”老人点点头,有像想起什么似的,便笑着问木彦:
“那件旗袍,你穿了没有?有没有小伙子夸你好看呢?”
木彦大囧,只能点点头:“穿了,是一个酒会,大家都很漂亮。。。。。。我师兄说很适合我。”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谦虚?老人会失望;自夸?身边这位先生,偏偏当时就在场。
“非常好看。”重柏淡淡接过话头,老人意外地转头看着重柏,眼里里笑意愈发浓重:“你也见过?那块料子是我最喜欢的,我就知道她会穿的很好看。”
“那天很巧,我和木彦小姐一同参加了那场酒会。从她一出现,在场的很多男士都在注视她,到场的一个朋友是经纪人,他甚至给木彦小姐递了一张名片询问发展意向。可惜木彦小姐有些冷冷的,非常端庄,所以很多人反而不敢搭讪。”重柏眼里带着一些笑意,似乎只是在如实地回答老人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