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指尖那一串火苗忽然变为火舌,在我的指尖跳跃,如同一盏烛火,明亮又鲜活。
我惊喜不已,口中喊道:“多谢大师兄提点,果然是我记错了!……啊?”
说话间,那火苗忽然竟向我窜了回来,像一头小小的火蛇,张牙舞爪地迅速吞掉了我的眉毛。
大师兄惊道:“小烛小心!”
我双手乱抓,想要从这火烧眉毛的窘境中脱身,奈何今日这火不同于往日的小火花,一时间烧得我呲牙咧嘴,无计可施。就在这紧急时刻,忽然“哗啦”一声,漫天水花从天而降,劈头将我淋成了落汤鸡。
“咳咳!”我被呛得大咳,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师兄连忙走近:“小烛,你可还好?”
“我……没事。”我缓过气来,抬起头来看到两名来人,忙躬身行礼:“小烛见过二师兄,三师兄。多谢三师兄出手相助。”
“哈哈哈,小烛,”二师兄笑着走来,在我面前停步俯身,一双眼睛笑成月牙,揶揄道,“若不是我正好带着三师弟经过枫园,你可又要像去年那般道姑变尼姑了。”
三师兄跟着走来,只点点头:“不谢。”
二师兄柯为人诙谐风趣,常爱同人开玩笑,三师兄淇则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方才那道水花自然是修习水术的三师兄施法所为。听了二师兄的打趣,我嘿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擦了擦脸上的灰土。
大师兄见我没事,方放下心来,道:“小烛,火术在五行之中最为危险且不易操纵,你平日里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二师兄又笑道:“大师兄,你这些年不常在门中不知道,小烛平日里,可有一半的时间是没有眉毛的。”
我惭愧地低下头。说起来,事实的确如此,因我天资鲁钝,火术又是五行中最难驾驭的,所以每每会烧到眉毛和头发,头上秃一块少一撮是常事。我自己虽不怎么在乎这个,却也常常连累到师兄们的衣角和鬓毛,让我甚是过意不去。
“好在小烛现在大了,不哭鼻子了,”二师兄又道,“想当初小烛小时候练功没进境,一不如意就哭鼻子,整件衣服都被你哭没了,像个小乞丐,比现在还狼狈几分。”
说起来,师父和师兄们平素最怕的就是我哭,倒不是嫌我吵闹,而是因为我的眼泪颇为与众不同——除了我自己的皮肤不会被腐蚀外,见布烧布,见人烧人,比我的法术可灵验多了。听师父说,小时候我哭泣流泪,他抱着我哄,谁知我的眼泪流在他身上,瞬间就将他的衣袖烧了个窟窿,连手臂都撩起了大大的水泡。师父吓得不轻,说给我取名成烛,我就真成了个蜡烛,烛泪滚烫,能烫死个人。
后来我渐渐长大,这个毛病可没少添麻烦,不仅是衣服,有时候连吃饭的盘子,炼药的炉子都未能幸免,更出现过我拉着师兄们的衣袖哭闹,把他们的衣襟都哭成褴褛破布的状况,大师兄还被我烫伤过。再后来,师兄们一见我掉眼泪就如临大敌,只好天天哄我开心逗我笑,我懂事后也渐渐明白了自己这个惹人心惊胆战的毛病,再也不肯随意哭了。
大师兄哭笑不得,叹息着摇了摇头。二师兄看着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说来奇怪,女孩子家体质属阴,修习水术本应最是适合,可偏偏师父偏让小烛去修习火术,反而让三师弟修习水术,说什么见三师弟儿时怕水,所以定要让他修习水术好不再怕水,还威胁他不练水术就逐出师门,哈,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的……”
三师兄在旁没有说话。
我擦了擦眉毛,也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从前也一直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定要让我修习火术。直到几个月前我趁着一次炼药的机会去询问他。师父则又是干脆地回答道:“当年在蜀地捡到你时,四面都是熊熊大火,为师觉得你与火有缘,便决定让你修习火术。如何?你可喜欢?”
我像上次一样,还是说不出话来。
我从小就是个迟钝的孩子,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是常事,师父也就浑不在意,挥挥手让我离开:“小烛,你是个天分极高的孩子,你想想看,有几人似你这般,天生神泪的?你可要好好修习,休要辜负了为师一片心血栽培。”
师父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我啼笑皆非。人家都是天生神力,我这“天生神泪”是个什么鬼?师父这是老眼昏花,看不见我脑袋上烧的几道焦痕吗?我这若叫天分极高,那师兄们岂不是都要成仙了不成?
无论如何,虽然师父有诸般的不靠谱,但毕竟还是我们师兄妹五人的授业恩师,须得日日请安,时时恭敬。我同三位师兄寒暄一阵,便正好到了辰时,是该去给师父问晨安的时候。我们四人一起离开枫园去了师父平时起居所在的秋岚堂。
秋岚堂是天草阁的主堂,师父一般会在此地打坐看书,偶尔也会在里面打哈欠看斗鸟。师父是个闲云野鹤老道人,不喜束缚,不过偶尔也有被人缠住的时候。我们一行人走到门口,师父的贴身药僮当归正站在门外打扫落叶。当归看见我们,忙扔了扫帚,迎了上来行礼:“当归问各位少主晨安,主人刚刚起身不久,四少主已经在内请安了。”
果然,我们这还没进大门,便听到四师兄高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师父您看,这明明白白是个‘天山遁’卦,卦象险之又险,若贸然出门,可是大大不妙啊!……”
四师兄垠是个话唠书呆子,平日修炼法术之余最喜爱研究易经八卦,尤喜欢缠着人高谈阔论,也不管别人高不高兴,连师父也拿他没办法。我与三位师兄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一起进了院子。
走过藤蔓缭绕的庭院,朱漆正门大开,堂中师父坐在紫藤椅上合着眼睛打哈欠,眉毛胡子耷拉下来,一脸倦怠的模样。而四师兄背对着大门,正手脚比划口沫横飞地说话:“……师父,您听我的准没错,明日绝非进宫吉日。您若不信,我跟您打个赌:我今早还卜了个卦,等今日小烛来请安,她必定又被火烧了眉毛!”
我尴尬地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二师兄忍不住在一旁“噗”地笑出了声。师父闻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白胡子抖个不停:“行了老四,为师信你的了!”
我同三位师兄忙进屋向师父行礼问安。四师兄一怔,回头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