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不同了,克里特人的阵脚已经松动,在他们内部,仍有战斗力的将近一万名勇敢的伦布理战士还在继续撕扯着他们的队形,犹如一只被巨蛇吞噬的箭猪将自己锐利的尖刺在蛇腹内弹起,让这只巨大的恶兽痛苦不堪。
刚刚投入战场的生力军们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投入到了残酷的战斗中去。他们的意外出现打破了战场上的平衡,将胜利女神动人的腰肢有力地拉向我们这一侧。经过短暂的对抗,他们开始向前迈进,他们面前的克里特人在不住退却的同时仍在拼死保护着自己的阵型。克里特人的阵线像动物的筋受到强力的拉扯般向内凹陷下去,它凹陷的速度如此之快,仿佛在昭示着自己崩坏的命运。
终于,这条战线柔韧的弹性达到了极点,它从中绷断了。一个虚弱的空洞展现在我们的友军面前。尽管他们称得上是最缺乏战场经验的战士,但他们并不缺少勇气和战斗的热望。他们抓住了机会,一头扎进这被击破的防线内,开始用他们的方法满足自己的破坏欲望。
尽管我知道在一切终止回归平静之前,不要轻易地下结论。但我实在想不出我们的敌人还有什么能力扭转面前的颓势。如果他足够出色,那么现在还可以迅速退却,撤出土著战士们的追击范围,尽可能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如果他只是一个死守条令愚蠢自大的家伙,那么即使遭遇全军覆没的结局也不是没有可能。克里特人的阵地已经被撕成了大小不等的三块,统帅的指挥基本上失去了意义,只有最基层军官的命令才能发挥作用。士兵们几乎是在靠长期训练养成的良好习惯在战斗,这样的抵抗注定不能长久。
正当我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平心静气地作我们的场内观众时,我们的对手让我们吃了一惊。
在敌军统帅的指挥下,仍旧保持最强大战斗力的那部分士兵开始了冲锋。
我没有说错,他们面对着数量远多于自己的敌人,放弃了仅存的阵型和兵种配合的优势,开始了冲锋。
这简直是疯狂。
一直到此时,这场战斗的残酷才真正显露出来,数万活生生的人对撞在一起,每一次撞击都会激射出刺目的血光。当你习惯了这样的景象,就会觉得一个生命的死亡不过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两个人碰到一起,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继续向前,直到新的对撞产生……看着这些,一开始你会因畏惧而心头一阵痉挛,或是肠胃掀起一种不适的反感,但逐渐地,它让你习惯了恐惧,熟悉了杀戮,将血腥和死亡当作平常的事情,什么也感觉不到。
和那些真正残酷的东西一样,这场面让人麻木。
在这些真正残酷的事情一再发生之后,克里特人冲出了土著战士们的包围。这结果并不难预料:即使是在冲锋中,克里特人仍旧能够保持最基本的密集阵型,将所有的力量聚集在阵型最前端,撕破敌人的封堵,给敌人以重创。反观他们的对手则只知道找到一个对手单独撕杀。他们或许能给对方造成极大的伤亡,但是,他们无法阻挡自己的敌人。
“不好!”当冲出包围的克里特主力依旧保持着密集的冲锋阵型绕过一个折弯继续奔行时,我终于意识到了他们想干什么:敌人的统帅并不是个怯懦的家伙,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突围逃跑,而是将目标指向了大祭司所在的北坡。从一开始,那里的战士们就不曾有过稍动,即使是在战况最恶劣的时候那些强壮的人们也没有投入战斗,去抢救自己的伙伴,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而竖在那里的各种颜色鲜艳、代表着各个部落的旗帜则更进一步地暴露了大祭司和各部落祭司的所在。即使是最没有经验的指挥官也不会把指挥部如此明显地暴露在敌人面前,之所以克里特人没有一开始就攻击它,我猜测可能他们的指挥官认为那是个引人上当的陷阱,他宁愿采取更稳妥的方式获胜。
但现在,克里特人大势已去。人类赌博的天性支配着那个优秀的战地指挥官采取了这次冒险的反击行动。可能即使是他自己都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弗莱德,我们去拦住他们!”看着克里特人踊跃冲向山坡的背影,达克拉焦急地大叫起来。
弗莱德奇怪地没有说话,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克里特人进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焰!红焰!”罗迪克做出了最正确的反映:他大声召唤起我们的骑兵指挥官。我们身处阵地的最南端,是整个战场上距离大祭司所在之地最遥远的一支部队。按照克里特人这样的冲锋速度,当我们赶到那里时,恐怕只有给死难者收尸的份了。唯有我们的骑兵才能追赶得上敌人,挽救我们土著战友们的领袖。
可惜,红焰和他的部队正在与克里特人的重装步兵纠缠不休,根本无暇看顾整个战场上的局面。我们拼命的呼喊,但声音瞬间就被战场上的喧嚣声淹没,不可能引起红焰的注意。
终于,弗莱德叫过一个传令兵,命令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的骑兵部队调过来,全力支援遇险的大祭司。而后,他用干涩的声音对我们下达了命令:
“全军突击,解救我们的盟友!”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带着羞愧和悔恨的意思,垂头丧气地很没有精神。我无法确定这一点,片刻之后,我就成了战场上近十万蜂拥涌向南坡的战士中的一员。
敌人没有因我们的追击放慢脚步或是仓皇逃窜,他们坚定不移地将手中的兵器指向山坡上的目标。这支在绝望中仍不放弃寻求最后胜机的敌军恐怕只剩下了不足三万人,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减少。他们与保卫大祭司的奔狼部落的勇士们接触了,那些勇敢的土著战士们很知道如何杀死自己的敌人,但不知道怎样阻拦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