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开了杀戒!这次到底算不算“妄杀人”?许琼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常无恨死的很糊涂也很突然,一切都是按照许琼的计划进行的。想起自己从前也做出过很多杀人灭口的抢劫计划,许琼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胃里开始翻滚起来。
忽然一只小手伸过来握住了他沾着鲜血的手,许琼蓦得抬头,却是射月正在温柔地看着他。射月强笑道:“公子,你,你也无须自责,你杀的那人不是个大恶人么?他不想让太子复位当皇帝所以追杀徐敬业,现在要抓燕原生又要烧死别人去掩人耳目,他这辈子杀了不知多少人,公子杀了他,也算一报还一报呢。”
她本是要安慰许琼,可是却正好说中许琼的心事。因为许琼正在下意识地为常无恨辩解,常无恨追杀徐敬业乃是职责在身,并且为了他对武后的效忠而连累全家都丢了性命,要是从这个角度说,常无恨倒也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了。许琼从前作为一名检察官也免不了要得罪人,很多案子从他手里过去,其中绝大部分的人都获刑进了监狱,那些人能不恨他么?而那些人如果报复他的话,岂非和今天他杀了常无恨一样的没有道理?当然,在封建社会要用封建社会的思路来思考,站错了队的下场往往都是丢了性命,可是许琼毕竟有着自己的思维方式,他很难原谅自己。
至于常无恨烧死一个人要拿去顶替燕原生鱼目混珠,说起来许琼既没有看到,也不清楚那个长的像燕原生的人是不是该死,则对许琼的自我开解没什么作用了。
射月紧紧抓住许琼有些颤抖的手,她感觉到许琼并没有走火入魔,可是她一样地担心,因为她的师兄玉天宝曾经给她讲过第一次杀人之后那种可怕的感觉。
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那种自责也是超越了道德和伦理,更加超脱法律规则和社会规范的对于人性的自责,就连许琼也很难从这种打击中回复过来。再是检察官也是文职人员,从来没有接受过杀人训练和心理辅导,他现在没有痛哭流涕,没有趴在地上呕吐,已经比大部分人都要好多了。
许琼坐了半天,才意兴索然地站起来,沉声道:“他们可能已经上路了,咱们还是往代州方向去吧。”说完捡起包袱就走,射月眼圈红红地跟在后面。
而常无恨的军营里已经炸开了锅,长安四杰互相吵吵闹闹,谁也拿不定个准主意。说来也是,头领连头没了,这个主意谁来拿呢?说什么剑仙用飞仙把他的人头给取走了?这说出去也不见得就有人真的相信啊!
说是那个什么大法师派来的徒弟,可是不管是手下军士还是他们其中的两个人都亲眼看见过,那只是个孩子,是不是真在常无恨军帐里布了厉害阵法谁也说不上来,到底有多大本事就更说不了了。
吵闹了半夜,忽然前方的探子送回消息说好像有十来个人骑着马往五台县方向去了,几个人方才回过神来,不管常无恨是不是被剑仙杀的,总之还是先办好差事重要的,连忙带人顺着路去追,一直追到五台县,城外还有人听见过深夜跑马的声音,可是进城之后就再也问不着了,几个人垂头丧气,没奈何还是向上面报了情况,等着听后发落。
燕原生去了哪里?
自然是跟着李天霸等人一路策马跑到将近五台县县城的地方,当时已经黎明了,一行人包了马蹄分成几拨轻轻改道,一路隐匿行迹,直走了两天才在代州汇合,没什么用功便找到许琼。
许琼这两天精神不振,住在客栈又得不到众人的消息,有心回去找呢实在没那个心力,便老老实实等着。后来想了一想,跑去各个客栈都给李天霸订了房,留言叫李天霸住下之后去找他,李天霸一来便找到了许公子。
把李天霸让进屋,许琼仍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指着位子叫他坐下,然后把用整匹布包着的常无恨的人头放到桌子上。他怕人头腐烂之后太臭被人生疑,于是包了一层又一层,那可真是分量十足,从外面任谁也看不出那是个人头包裹了。
李天霸要打开看,许琼忙上前按住,可怜巴巴道:“天霸兄千万别在这里看,我,我啥时看啥时就要呕吐的……”
李天霸奇道:“能是什么蹊跷东西?还能让公子看看就呕吐?”
许琼有气无力道:“那天去抓燕原生的乃是‘咱们’的大仇人常无恨,我去看了看,知道是他,倒也省心了,就把他人头取了来……呕!”说到这件事就胃里不舒服,呕吐的冲动是一定要有的,好在功力深厚,每次都不用吐出来。
李天霸大喜道:“公子除掉了常无恨!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咱们老老少少这么多年,也不知给他使了多少绊子,都没能奈何得了他,哈!还是盟主好!盟主厉害啊!我,我就派人报喜去!”说完抱着人头包袱就跑了出去。
许琼看他把人头包袱抱了个满怀出去,那种感觉实在形容不了,胃里猛地一翻,当真吐了出来,随即自己也出门尽情地吐去了。射月听见声音急忙赶来侍候,给许琼拍拍背心揉揉胸口,直吐了个‘翻江倒海倾吴蜀’方才止住,眼泪都下来了,感觉心里不少委屈。
射月劝道:“总算了却了一件心事,公子只要知道自己行得正立得端,又有什么事体好放在心上的?咱们修行之人得活多长岁月,免不了就有争执,日后要是因果上身,还不知得造多少杀孽呢,总不能老这么折腾。”
许琼叹道:“心中知道怎么回事,可是也总是缓不过气来。月儿,其实人杀人的事情么,这世上多了,可是轮到自己动手便不那么舒服。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妄开杀戒,免得像我一样痛苦难受。”
射月道:“公子怎么也是修道人,怎能拿些世俗的念想来唬自己?在我们修行人看来,天下万物莫不有定数,他是条人命,莫非路边那些鸡啊狗啊就不是命么?天生万物可不是只生了人,杀鸡屠狗就没这么难受,杀个人为何就这般想不通呢?要知道那些佛门高僧喝水都要念往生咒,一滴水中有四万八千虫呢。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这世是人,下辈子也许就是鸡犬,那么说杀来杀去,杀人杀鸡还是喝口水不也都是一回事么?”
许琼听了射月这番话,不禁有些心动,漱口更衣之后坐下沉思不已。正想间,忽然门被撞开,却见风从龙、风越秀、杨天龙、杨天虎四条汉子一起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嚷道:“谢公子为徐帅报却深仇!属下定誓死效忠公子,当牛做马供公子驱驰!”说完连连磕头,头撞在地上“嗵嗵”作响,几个人都是从小练武,头顶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