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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十章喧哗者斩
更新时间:2010…1…1723:38:41本章字数:4471
许琼见大家都收拾停当,便先叫了李头等四人去前堂,此时天色已是傍晚,前堂掌起灯来,许琼等人坐在屋角一张较大八仙桌旁,捡几样山西的名吃报了,便坐等上饭,随后一众家人也都出来,几人一桌,要的饭菜自然比许琼等人简单的多,女眷都没出来,和雨宁在后院屋里用饭。
许琼却似仍没有回过神来,只是轻声念道:“昨日入城去,归来泪满襟。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首乃是宋代张俞的诗,其实讲的是当时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手工业者,许琼用在此处算是十分贴切。
许琼也不看他们的样子,继续吟道:“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这首却是宋代梅尧臣的诗,与上面那首意境相通,都是名诗。其实许琼此时已经抛开了许家公子身份的包袱,因为真正意义上的公子许琼,是从来没有见农民苦楚的,而现在的许琼有了一千多年后的二十多年见识,更已经当上了最了解社会矛盾所在的司法人员,自然绝不相同,他自己也明白其中的差别,所以直到离开许家,才露出了自己的真思想。
就算许琼直到现在才真正睁开眼睛去看唐朝这个社会,却也已经明白了很多,有一些很微妙的感觉,说也说不出来,可是真到了要用的时候,他认为自己都可以把握好分寸。学过历史,知晓兴替,深刻领会过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其实那些原则性的东西就算背不出来,也已铭刻在心,只要能搞弄明白一些被后世淹没了的细节,完全可以掌握这个社会的绝大部分现状,因为中国的文化是传承下来的,所以进入中国的学说都已被改造成适合中国人思维的模式。
许琼坐在那里,默默沉思着。
霎时四周宁静,因为这客栈大堂上坐的大都是许家的家人,见许琼年仅十岁,竟然开口就能做诗,虽能听懂的不多,却也一个比一个惊讶。
忽然一人打破了沉默,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大声喝道:“好!”
众人循声望去,见墙边的一张小桌旁做着一名黑衣大汉,身长八尺,头戴斗笠,桌前倚着一秆大铁枪。
李头等四人俱失惊,以他们的修为身手,竟然浑然不知此人是何时进来的。
许琼却没看出几人的惊讶之色,见有人招呼,心想古代人真的像小说里说的那样自来熟?心中这样想,自然向那大汉抱拳道:“兄台果然是忧国忧民的人,才和小弟有此共鸣,不过小弟的诗文着实不怎么样,哪里当得兄台一个‘好’字?”
黑衣大汉道:“忧国忧民?哈哈,小公子看似年纪尚轻,却比某家还懂得天下事,适才唐突,见笑见笑!”说完又低头喝酒。其实他低不低头都一样,有那大斗笠盖着,谁也看不见他的真容。
许琼笑道:“兄台既然有酒兴,若不嫌弃,不如移驾过来同坐,小子忝请一杯?”
黑衣大汉扫视了李头等人两眼,见他们神色戒备,不觉呵呵大笑道:“甚好,甚好!”说完提了大铁枪便走了过来。齐四本与许琼坐对面,就在许琼与那汉子之间,见他过来,便站起来与李头坐在一处,四亲随就这么把许琼和黑衣汉子隔开了一桌面的距离。
黑衣大汉哪会看不出来?却不在意,便笑道:“叨扰了,公子乃是富贵之人,某姓魏,贱字伯阳,却不知公子是哪府上的?”
许琼道:“小子姓许,单名一个琼字。却不知兄台如此晚了,又不像本处人士,怎会在这路边野店闲坐呢?”他这句话全是破绽,根本就是楞猜着说的,不过好在他文学功底深厚,知道反正是套话,说与不说都无妨的。
魏伯阳大讶道:“公子看年纪只十岁出头,却不知言行举止浑不相同,伯阳适才还只当公子有文采,现在却真不知公子深浅了。”
许琼笑道:“倒教伯阳兄见笑,小子似乎有些老气横秋,失礼失礼,前有甘罗十二能为一国使节,本朝有罗公远少年早窥仙道,小子又算什么?”他说的自然是唐玄宗日后遇见的仙师罗公远,不过现在还不到那年代。
魏伯阳果然沉吟道:“罗公远……倒真没听过,要说仙道,还有人说魏某的名字与早年的神仙一样,也只一笑而已。不过公子定非常人,所结交之人也定不是等闲之辈。来,魏某借花献佛,先敬公子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许琼却傻了眼,刚才只说请此人喝酒,却没想过自己是不是能喝酒,要是原来的自己自然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身为十岁小孩……不过主意立刻便来,笑道:“家父曾千般嘱咐小子冠礼之前严禁饮酒,只好拂了兄台美意,以茶代酒罢!”说完也端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招呼道:“几位大哥也莫拘束,喝酒,喝酒。”大家一阵手忙脚乱的喝了酒,又斟上。
魏伯阳仍带没摘下大斗笠,言语却有了些热气,道:“适才听公子新作诗文,可知公子与寻常人不同,文字虽朴实,却含义深远,我朝诗人无数,在公子面前却都失色了。”
许琼心里升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眼前这人形容既不寻常,可是看上去却是文武俱通的样子,自己一来唐朝便屡屡遇见异人,先是李头等四个身份隐秘的所谓亲随,后是除尘子这样的仙道,现在又是个这个似乎是豪侠的魏伯阳,真不知唐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听魏伯阳如此说,只好笑道:“小子不过有感而发,兄台也深知似小子这等人,生在何处,长在何处,今日却忽然看见这世间百态,又怎能不心痛?你说,同样的人,怎会有的锦衣玉食,有的却颠沛流离?有的不劳而获,有的却两手空空呢?世道如此不公,却是如何得来?”
这次不单是魏伯阳,连李头等四人也都目瞪口呆,以他们身处的时代,何处听过这样的言论?
魏伯阳怔了许久,忽然一把扯下大斗笠,喝道:“好!公子不解的好!真不知魏伯阳今日出门烧对了哪柱香,竟然有福得见公子!”露出他激动古拙的面容,却是方面大耳,颇有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