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激愤处,他一双眼睛射出逼人的厉芒,史怀特久经沙场的历炼,竟也抵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接连退后好几步,这才站稳脚跟,透出一口长气。旁边两位大人物瞧在眼里,脸上满是骇异震惊的神色,斯克莱脸上疲惫之色尽去,从靠座上缓缓直起身来。
“哼,眼下你们大权在握,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当心有朝一日因为积怨太多而遭到报应!”
天戈说罢,转身便欲离去。斯克莱从后面叫住了他。
“且慢,年轻人,可否容我老头子再多啰嗦几句话?”
斯克莱终于从靠椅上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缓缓朝他行来,脸上露出些许落寞的神色,说道:“我不知道你从何处来,更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护着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更有许多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唉,我老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已经不多,只想平平安安度过这一段时间,不希望手里面沾染太多不必要的血腥……”
“恩师!”史怀特双眼顿时红了,抢上几步,堂堂七尺之躯,就这样跪倒在老师足下。
斯克莱站定脚步,拍拍他肩膀,笑道:“起来吧,唉,你都已经偌大一把年纪了,这副样子会让客人笑话的。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一天迟早会来……到时候,整个国家的繁荣与安全,就全靠你跟从泽两人了……”
目睹眼前情形,天戈不禁想起父亲弥留之际的那段日子:生命正从他病弱的身体一点一滴地消逝,自己空有满身力气,却不知道如何才能为他续命,每过去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是那样令人肝肠寸断……他垂下头来,为自己刚才那番说话感到羞愧,连忙转身朝斯克莱恭敬行礼,说道:“晚辈刚才太过激动,出言无状,冲撞冒犯的地方,尚请前辈大度包涵。”
斯克莱欣慰的道:“你不怪老头子心狠手辣,还肯停下来听我说话,我已经很承你的情了。我这一生挨过的骂可不知道有多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呵呵,好久不曾听到这样有力的当头棒喝,老头子还要感谢你呢……”斯克莱微微仰头,歇了一歇然后道,“一边是钟鼎烟铭、讴颂如潮,另一边却是最恶毒最深刻的诅咒和毁谤,政治这东西,正是在这个始终摇摆不定的天平上,不断找寻着新的能够勉强支撑的那一点……
“年轻人,你的指斥完全正确。我承认,当初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面想要维护的却是别的更加重要的东西,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选择其实相当自私……
“绝大多数的老百姓总是认为,一个人社会地位的升高,意味着他在行动方面的自由度相应增加,位于金字塔顶端的人,自然可以为所欲为,逞心适意。其实这是一种误解。
“不错,的确有一些身居高位者因为才德不足,做出种种损人利已甚至草菅人命的可耻事情,这种杀鸡取蛋的做法必定不会长久。事实上,一个人随着社会地位的升高,行动过程中需要考量与平衡的东西就越多,以至于几乎每次需要做出某种决策的时候,可以说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但如此,很多时候甚至身不由己,须得昧着良心去做一些根本不情愿的事情。眼下这桩倒霉事情正是如此。
“年轻人,既然你一直在旁边护送他们,那么对于他们眼下此刻的真实处境,想必甚是清楚明白?”
天戈点点头,叹道:“我知道的,这件事跟你们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你们只是适逢其会罢了。前辈的选择也不是自私,也只有如此这般,才能维护尽可能多的生命和权益……眼下的他们,能够拥有这样的结局,已经是喜出望外;倘若想要维护自身的自由,必须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只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几个人,愿意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他想到自己目前的尴尬处境,跟这个竟然如此惊人地相似,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小了下去。
斯克莱一身经历的惊涛骇浪早已不计其数,自然注意到这一点,却只以为他在为千余老幼的前途命运担忧,没有想到那么多,当下也在一旁点点头,平静的道:“可是眼下我们已经赶上了,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我知道,要让你在举手投足之间,立即决定千余老幼的命运前途,实在太过为难一些;包括我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权力。不过这件事并非没有办法解决,能够决定一个人命运前途的,最好的选择就是当事人自己……”
在天戈讶异的目光注视下,斯克莱若无其事地接着道:“只要你暂且忘记眼下在这里的使命,只需要七八天十来天的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我会尽量创造机会,让他们自己作出最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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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已经告辞离去,又过了好久,屋子里依然安静一片。
“我承认,这个年轻人身手的确相当不错,可是我们也没有必要如此再三再四的低声下气,还将皇家园林所在的那片肥沃土地无偿划给他们,从中却得不到丝毫好处……说到底,我们根本没有理由害怕这样的一群人。您说是不是,詹姆士陛下?”半晌,余从泽尖锐的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