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戈心中生出几分不妥的感觉。可这时已经不容他丝毫的犹豫思量,当下咬了咬牙,掀帘走了进去。昭云并未跟着进去。
门内一团漆黑,半点灯火也无,以天戈过人的眼力,只看见居中一团若有若无的影子,宛如暗夜中的幽灵,恍恍惚惚,令人难以捉摸。
他往中间默默行了个礼。总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依然跟往常一样,冷冰冰不带半点感情,说道:“坐!”
天戈坐上旁边一把显然是临时匆匆造就的简陋木凳,屋子里“嚓”的一声轻响,蓦地亮起火光。他刚刚适应了这里的黑暗,这时连忙眯起双眼,扭头避开光线最盛之处,面朝总座,冰魄短刀同时出鞘,紧紧握在手中。
光亮中,****黑色的总座静静地居中而坐,脸庞部位仍然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对天戈的反应视而不见,一双冷峻的眼睛盯着那盏逐渐明亮起来的灵晶灯,过了一阵,若有所思的缓缓说道:“虽然我喜欢黑暗,从未要求别人同我一起住在黑暗之中。”
天戈见面前那张放置了灵晶灯的小矮桌,距离总座的坐处足有四五米远,心中凛然,不知道刚才他是怎样将它点燃的。很显然,总座露了这漂亮的一手,又是在向自己示威来着。他仍然默不作声,只是紧紧盯着他。
总座终于转过头来,冷冷地朝他打量,又点点头,说道:“你恢复得很好,比我预计的要快得多。”
天戈回想起当初两人对决,自己惨败之事,说道:“多谢总座当时手下留情,没有立即将我杀死。”
总座摇了摇头,说道:“事实上,直到现在,我也并不想出手除掉你,否则你就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了;可是当初跟你对决的时候,我并没有留过手。”
他这一番话,是否想解释说,当初决斗之后能够侥幸留下小命,完全是我自己的福大命大?天戈正在心中思量,只听总座又道:“你从树丛中现身,到抵达我的帐篷外面,总共用去一分钟又五十二秒。其中一分多钟的时间花费在路上,抵达栅栏后,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找到这里,整个行动完全可以说得上动如脱兔,干净利落。”
“总座早就预料到我要来了?”天戈见他对自己刚才的举动知道得如此清楚,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总座立刻回答道,“是昭云,这个年轻人刚才从这里出去,你也应该见过他了。”天戈点点头,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
“我原本以为,你早就离得远远的并不在这里。中午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休息,他们没有打扰。先前昭云过来,向我建议说,只消如此如此,就能够将你引来。我听着颇有几分道理,便试了一试。你果然来了,而且来得比我们估计的还要快。昭云对你,可以说是相当了解呢。”总座娓娓地述说,临到结束的时候,还不忘点醒他一句。
“那么,总座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地方的呢?”天戈眼见总座如此知无不言,于是大着胆子问出了这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关键问题。
总座微微眯起双眼,又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然后说道:“你应该猜得到的。那几天,我只跟你在一起,又怎会从别的什么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呢?”
这句话跟先前天戈威胁戴维的说话,简直如出一辙。天戈听到耳朵里,也是****一震,手中冰魄短刀当的一声掉到地上,说道:“不!怎么会是这样?”
总座静静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有几分怜悯,说道:“本来,我并不想知道太多别人的**,可是你对我的盛意邀请如此坚决地拒绝,却令我很不服气。这是多年以来的首次失败,我要了解其中的原因,看看还有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当然,倘若你那天战死当场,我就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天戈双手有点发抖,缓缓的捂上了自己的眼睛,脑子里回想起当初跟总座对决之后的一段可怕感受,他在昏睡中迷迷糊糊感觉到,那种如同置身地狱烈焰一般的强烈痛楚,还有在剧痛之中上下翻腾、历历再现的回忆……心底里一个念头蓦然浮了上来,他将双手从眼前移开,沙哑着嗓子喃喃问道:“读心术,那就是你曾经说过的读心术,是不是?”
两人刚刚见面之后不久,在千月峡谷附近的一座小山上,总座曾经询问天戈当年为什么离开军队,他却拒绝回答。当时总座勃然大怒,威胁地说,要对他使用读心术。不过随后由于种种原因,并没有真正兑现。
“通常,读心术施展之后,受术者在随后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内,总会时时产生身在地狱的幻觉,在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之中,形销骨立,甚至有可能就此发疯,或自寻短见,了结一生;你却不过三五天的时间,就基本恢复过来,并且看你当前的景状,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也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这一点实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对于总座后面的赞誉之辞,天戈浑未听见,他的心中正乱成一团,里面有人生尊严被践踏之后的羞和怒,更多的则是绝望:这一次,自己是彻彻底底的一败涂地,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要知道,不管总座当初采用什么手段,他已经完全弄清楚了关于自己的一切,那么此后又如何跟他作对?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措施,以他的聪明才智,还有对自己异乎寻常的了解,哪还不立刻明白自己的用意所在?
难怪,这一个多月跟西羽在一起胆战心惊的逃亡,却一直安然无恙,原来总座早就相当清楚自己要去的那几处地方,自然不着急在后面紧紧追赶。
耳边,总座的声音继续响起:“……眼下,你仍然有一个机会,可以挽救居住在里面的那些人。”
天戈抬起头来,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只听他缓缓地说道:“你只须按我的指示,以血为媒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