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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么?”魅有点忐忑不安。
他根本没想到羽人的眼睛里有一种可怕的气息在凝聚,这个普通的魅根本不能设想他在提怎么样一个要求。
一张清秀的孩子脸在院子门口闪了一下,那个少年对魅冷笑了一声,回头走出了院子。
魅的脸色变了变,他忽然扔下了那只皮口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
院子外隔了很远的一片空地上,少年坐在堆满了黄金的大车上。在繁华的宛州,几千两黄金的交易日日都有,可是真的像这个少年一样拉牛粪一样拉着黄金交易,却不用金票的却根本没有。
“八千两黄金,”姜子桉说,“我按你出的价钱给你。我带了一万两来,还好你没有要得更多。”
“公子……”魅惊慌地看着他。
“宛州所有的银铺银楼都是我的产业,我知道我开的金票可以取信你,不过我想我最好还是支付你黄金。带着黄金离开这里,我想你没有机会兑换金票了。你今后一生一世都将在逃亡中度过,因为你卖出了那把剑。”
“你最好不要对任何人说你还曾经意图占有那个羽人的身体,”临去的时候姜子桉笑了笑,“否则无论在青阳还是燮国,你都毫无疑问的将被绞杀而死。”
羽人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很久她才用颤抖的手捧起了皮口袋。
皮口袋里是一柄乌黑的短剑,没有剑鞘,乌黑的剑身上星星点点的蓝色,仿佛星辰的碎片。
“是你么?”羽人抚摸着剑,轻声地说。
她把依然娇嫩的面颊贴在了冰冷的剑身上,又把无鞘的剑紧紧拥在怀里:“是你么?我在这里。我们在一起了……”
月下的枝头上坐着轻盈的羽人,她怀里抱着剑身,擦过脸贴住了剑柄。退去了黑袍,她身上只剩下雪白的长裙,漫长的裙角坠在树枝下,随风起落。
云丝遮掩着月流过天空,远处那个孩子脸的少年悄悄地叹息。
密室里,姜子桉坐在银盆前。
“她拿到影鳞了么?”
“拿到了,我还见到了她,她真的很美。”
“依然美丽么?”水镜对面的人说,“是否像当年呢?”
“只是美丽么?就因为她美丽么?”
“至少对于我,并不仅仅因为她的美丽。”
“对于吕归尘呢?”
“我不知道,我们中他最不喜欢说话,我们都不太了解他的心思。”
“他是不是很傻呢?”姜子桉笑,“每一次我念那一首《召南·草虫》给他听,他都只是傻笑。”
“他不傻。”
很久都没有姜子桉的回答。
水镜对面的人似乎叹了口气:“你在哭么?”
姜子桉再次推翻了银盆,托着脸呆呆地坐在那里。发髻散落,凌乱的长发垂下来,衬着那张皎皎如玉,有些孩子气的脸蛋。
燮王端坐在太清阁上,下面七彩的舞袖起而复落,千娇百媚的宫女们将一只胡旋舞到了将近天明。
最近宠爱的妃子觉察了燮王似乎有了一晚上好心情,她一只柔荑透过燮王的铠甲去抚摸他肌肉结实的胸膛,一边羞红了脸蛋撒娇说:“陛下,我想要个人陪我。”
“缺宫人么?”燮王不动声色地看着宠妃。
“不,我想要个小孩子陪我,”妃子只好说了。无论如何在千万佳丽的大燮宫里,不能怀上王子就没有前途,一朝红颜老去晚景便是凄凉。
“是么?有空让你生一个好了,”燮王在笑,却笑得很冷淡。拥有神武王称号的燮王是个冷漠而薄情的人,宫里都那么传说着。
燮王捏了捏妃子的脸蛋:“有点像啊……是真的像,还是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北斗的光辉忽然强了一些,燮王的目光猛然被吸引过去。愣愣地看了很久,燮王竟欢畅地笑了起来。他指着星空温和的对妃子说:“看啊,爱卿,看见北斗了么?”
“北斗光芒大盛,是陛下的武德。”
“不,我是让你看破军旁边的那一颗小星。”
“小星?”妃子不解,“北斗七星怎么多了一颗?难道是大王又要新添一州的国土?”
“不,”燮王笑着起身,“那颗小星平时是看不见的,叫做‘辅’,是暗杀者的星辰。”
“暗杀者?”
“是那颗星带我登上了王位,”燮王大笑,“传钦天监!”
钦天监的铜瓦殿中,白色头发的少女正透过镂空的屋顶观测星空,屋顶是可以旋转的,每一个缺口对应一颗星辰。
“难道要来了么?”少女喃喃地说。
她忽然跑进了铜瓦殿地下的书库,在无数搜集来的古旧星辰物典中翻寻。最后她捧起了一张羊皮卷宗,看着看着,她开始苦笑。
“陛下传钦天监西门博士。”上面的声音传来。
“传我还有什么用呢?星辰诸神的意愿如此吧。”
少女慢慢登上地面,把一个卷子扔给了侍卫的首领:“告诉陛下,西门要走了。我能为他做的,已经写在了这上面。”
早上忽然暴降的雹子还没有停息,大如鸡卵的冰块几乎要敲碎太清阁上的铁瓦。
远处,帝都天启一片苍茫,眺望的人居高临下,黄袍披甲,像太清阁上又一重山峦。
“煜侯,你可知道我有一个弟弟?”燮王说。
“晋王昌夜,天下皆知,”太清阁中独对棋盘的违命侯忽然觉得惶恐,起身小心作答。
“如果即位的是他,你大概活不过明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