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由长公子先骑出阵,息泯在后压阵,长公子选哪一阵?”年纪略小的公子笑道。
“天启城谁人不知风临晚的‘瑟然听莺居’是我父亲的兵马守护,我若被挡回来,也丢不起这个人。我选叶参谋那一阵。”
“好好,那么掉脑袋的一阵就由息泯随后为长公子拼杀,长公子先请。”
“叶小姐不喜欢蛮族的食物么?”
这个声音忽然出现在咫尺之遥的面前,惊动了出神的叶雍容。名将世家的女儿都不会荒疏武艺,她一推桌子忽然就退出了两尺,切肉的银刀在掌中一翻,露出戒备的姿态。
跪坐在她桌前的是个青色华衣的年轻贵族,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相比暖阁里其他客人,这个年轻人的脸色略显黝黑,服饰却又华贵了许多,金绣云雷纹的前襟边坠着一块圆形的银牌,其中无数雷电环绕成花。
“雷烈之花!”叶雍容脱口而出。
她并不认识这个年轻人,却认识诸侯霸主的家徽,离国嬴氏的雷烈之花,离公嬴无翳就是在天启城下高举这面大旗,惊破了帝都的平静。
“是离公府上长公子嬴真公子么?”叶雍容记起了这个名字。
“想不到贱名能入尊耳,”嬴真倒也喜欢这种效果,“今日太傅家宴,叶小姐容色冠绝,却没有精神,是否蛮族的食物粗糙,难以入口?我在旁边坐看许久,不由得担心呢。”
“不敢称小姐,”叶雍容对于嬴真的谦卑并不感激,“我是禁军参谋,军旅中吃得简陋,我早已习惯了。何况太傅家宴,所供的都是少见的佳肴。”
“记得随父亲宫内阅兵曾匆匆见过叶参谋一面,如今重见,清减了许多啊。”嬴真毫不避讳地凝视着叶雍容的脸蛋。
嬴真没有父亲的骁勇,喜欢各国的女乐,素来仰慕帝都五原少年的风雅。他跟着父亲杀入天启城,立刻就和豪门少年们交好起来,沉迷于逸乐,府中蓄养的各国美女不下两百人,时常招呼朋友,摆酒夜宴,竞相比较所蓄养的舞女妖姬,而后趁着酒兴狎戏。
叶雍容对这样的传说也有耳闻,微微一侧头,并不回应。
“叶参谋……名将之后,却如此美丽娇嫩,实在不宜从军。沙场艰苦,红颜易老啊。”嬴真挨着桌子蹭了过来和她贴着并坐。
以嬴真的想法,刚强的女子从来不少,最后却都化作了他怀里温柔的尤物,在风流场上,他不是轻易言退的人。
叶雍容面无表情,退开三尺:“沙场战死、马革裹尸都不算什么,我自从从军,就不怕有朝一日埋骨他乡,何况容貌。”
“叶……”
“嬴公子还有什么要说么?”叶雍容忽地打断了嬴真的话,她一抬头,目光如刀,惊得嬴真一时哑了。
“两位说得好热闹,怎不喝酒?”一人忽然插进两人中间,两手各持一杯淡酒,一杯塞给叶雍容,一杯塞给嬴真,“叶将军也说得过了,想那世上无数的贩夫走徒,卑贱之人,上阵冲杀何须动劳云中叶氏名将之血。就算从军,纤指遥点,决胜千里,才是叶氏的风骨,何须叶参谋亲冒矢石?又想茫茫宇宙间你我都是微尘,人生数十载最终都成枯骨,青春日短却不能即时行乐,枉费了千娇百媚的女儿身啊。”
原来息泯看着嬴真上来就不曾讨好,觉得他是南蛮之地来的,言语无味不得仕女欢心,于是抢上来助阵。
嬴真却比大醉的息泯更要敏感些,看见叶雍容的脸上冷色越发的凌厉,急忙摆了摆手:“这些先不说,先不说,难得太傅寿诞,不能尽兴而归,岂不可惜?喝酒喝酒。”
他率先饮下那一杯,却看见息泯拿袖子遮着脸,对他暗暗比了个眼色。
叶雍容指上用力,几乎要把那个锡杯捏碎,却终于咬着牙灌下了那杯酒,酒入喉像是有道暖流,融融地化在心口上。她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面冷如霜。
息泯和嬴真也不再纠缠她,只在旁边坐着看歌舞。舞姬又换了一拨,先前那些杂坐在客人中侍酒,身上的轻纱被扯得零零落落,酒后的浪语不时传来。几个家主似乎是醉倒在舞姬的脚下了,立刻就有家奴进来把舞姬和家主一起送进后堂歇息。嬴真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内里更加地心猿意马,偷偷看了旁边的叶雍容一眼,叶雍容冰封的脸上已经泛起轻红,在乳白的肌肤下越发地诱人。
嬴真心里暗喜。息泯那个眼神,是说给叶雍容的酒里下了药。息泯不知从哪里买来一些极淡的春药,有时候偷偷下在仕女的酒里,借着机会寻欢。事后往往也难以察觉到底是酒后乱性还是药物作祟。
那边一个家主酒性大发在舞姬雪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舞姬一声魅惑的**,叶雍容忽然有些吃力地用手撑住桌案,鬓边一滴滴细汗涌出。
“叶参谋,”嬴真终于忍不住上去环抱了叶雍容的腰,“叶将军醉了,我送叶将军回后堂歇息。”
他使劲贴着叶雍容的身子,去闻她身上的味道,心里有如急促的鼓点。
“你放肆!”叶雍容忽地怒吼起来,她根本未再留情,一掌挥出去,结结实实扇在嬴真的面颊上。
随即她跪起身体前倾,侧身手一探,满座忽地被这个声音和叶雍容的动作惊呆了,他们惊的不仅是叶雍容敢扇嬴无翳的儿子,而且是跪坐而起的姿势完全是云中叶氏“坐剑杀人”的剑势,这个剑势曾有典故,几乎是人人皆知的。
谁敢杀嬴无翳的儿子?
正给建王劝酒的谢奇微也被惊动,掀开银帘看着这个放肆的女将军。叶雍容凝神一顾,明艳中一股杀气逼人,整个暖阁中都惊得不敢动弹。
“叶氏的女将军?是何人的属下啊?”谢奇微拖长了声调。
“太傅,是……是属下的属下……”禁军幕府之首、兵机参政白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