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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乃后妃居住之所,后来的慈禧就曾住过。而这蒙面人分明一男的,他到这里有什么企图?
外面的烟花还在绽放。黑影已自密室闪身而出。可这回他有点不走运,因为恰巧有个锦衣卫千户巡值经过。那千户的功力想必可以,突觉眼前一花,意识到身边有异,便立即拔刀大喝问:“什么人?”
回答他的仅仅是寒芒一耀。千户的喉管已被洞穿。
不过他并没有白死,就在他倒地的瞬间,周围竟变魔法似的跳出了十数个高手,团团围住了黑衣人。
刀剑并举,每个人眼中都蒸腾着杀气和怒气。哦,别怪咱们发狠,试问阁下半句招呼不打,就轻而易举的从咱哥们眼皮底下摸进皇宫,还胆敢行凶杀人,这要传出去,叫兄弟们以后怎么混?难道真把咱正宗的皇家御用保镖当白吃干饭的菜鸟么?
血战。没触即发。
从大内高手们现身的速度就能看出,他们确实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惜的是,高手也得遵循相对论。面对黑衣人,就算把他们加到一块拧成一个,最多也只能冒充个二流货色。
只是,黑衣人并没有使出绝招干掉这群饭桶。不是他不想,因为他发现了包围圈外的阴影中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能融入阴影的人,握着柄蓄势待发且惯于一击致命的刀。
这样的人,这样的刀。黑衣人不能不有所忌惮。
相反,大内高手们却没了忌惮。他们知道谁来了——刑部提调总捕衙门、也就是传说中六扇门的二把手:副统领雷波。
人很奇怪,人需要底气。底气也很奇怪,明明同一个人,没有它,表现得再狠也叫色厉内荏;有了它,才真的敢拼敢搏。而雷波,无疑是能够给人底气的。所以大内高手们的潜力在底气的激发下发挥得淋漓尽致:攻势如潮,汹涌澎湃,一波未歇,一波又起。
形势照这样发展下去,自是对黑衣人极为不利。然而他没办法。虽然单论武功而言,他应该稍在雷波之上,但双方此刻的心理却有着微妙的差异。所谓剑由心起,心理状态不同,出剑的效果自然也就不同。况且此非常时刻,那些饭桶级的大内高手们更成了决定全局的关键:一旦黑衣人使出杀招对付他们,自身也便难免会露出空隙。而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空隙,也足以成为雷波出击的绝佳机会!
可就这么耗下去的话,要不了片刻,定会有越来越多的高手闻讯杀来。那样,他只有等死了。
谁愿意等死呢?反正我不愿意,黑衣人当然更不愿意。——他在等。既然不是等死,那必是在等一个可以救自己的人。
果然有人来,鲜血淋淋的从储秀宫里爬出来的。爬出来后只说了一句话:“阴阳鼎,被,被盗了……”省略号的意思是:喷血气绝。
阴阳鼎?凝成铁块般的雷波眉头都没皱一下,仅仅小手指微一挛缩。倘若不是这三个字,也许其他无论什么话他都不会听见。然而偏偏是这三个字。
难道对方真的能把国宝阴阳鼎盗出来?
这个疑问可能只在他潜意识里活动了一下。但就是这个一闪而过的疑问,已使他所布下的无形气网略略一荡。
高手相持,生死仅隔一线。唯全神贯注而已。即使身处万马千军,即使正与他人搏杀,也只当超然物外,也只当肢体在下意识的运动。真正的心念意念,则受不得半点干扰。
好在黑衣人意在脱身,否则,雷波此刻非死即伤。——就在他小指头微一挛缩的同时,黑衣人敏锐地感受到压在周身的气劲随之出现了破绽。如果说那破绽小到仅如大海里一条小鱼吐了个气泡,黑衣人便是借助这个小气泡顿开金锁走蛟龙。人化剑,剑化云,云化影。霎时间无影无踪。只留下十数个大内高手的血线飞溅。
没错,那个从储秀宫里爬出的就是黑衣人留着救自己的人。本来他留这个人多活一会,是为了让他出来吸引人们的视线,便于自己更轻松的远遁。结果,换种方式用到了他。
明代北京城由里往外共有四重,依次是宫城、皇城、内城、外城。现在,黑衣人已出了内城,再越过外城高墙,他就算逃出生天。夜行衣一脱,便有人根据他显露的武功路数而锁定嫌疑人,恐怕最后抓住的也不是他了。
自由已在向他招手,成功脱险的胜利曙光已在前方照耀。一切,只差腾身一跃。可他没跃,反而停下了脚步。
眼前城墙上多了件不该多的东西。那东西临风而立,一动不动,像个生了根长在城上的雕塑。更像:一座山。
“朋友,我在等你。”那东西居然可以开口说话。三品朝服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仿佛为有这样的主人而骄傲的长吟。
第二章猎手与被猎
“六扇门总捕头岳九江!”黑衣人望着城墙上的人咬了咬牙。他很清楚,能被岳老大等,是件十分荣幸、也十分倒霉的事。
“可以揭下你的面纱吗?”岳九江负着的双手缓缓垂下,语气平和地问。
语气平和,却足够的震慑人心。就像他站得并不高,却如同把北京城都踩在脚下;就像他个子并不高,你却必须仰视。
黑衣人摇了摇头,要是可以揭下面纱,当初我还戴它干嘛?
风依旧在吹。岳九江的衣襟却不再摆动。
黑衣人的软剑缓缓抽出。当他完全抽出宝剑的时候,他感到身前的风彻底停了下来。可是身后的风,却愈加猛烈。——那是因为,雷波到了。
六扇门的老大老二联袂出马,这在六扇门的历史上尚前所未闻。当然更没有失败的记录了。黑衣人真的很荣幸。以致他的嘴角甚至勾勒出一丝冷笑。
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我只能说他很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