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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淙ィ整个厅子冲着大门的这面雪白雪白的白墙上,百分之七十的地方被那耀眼刺目的鲜红溅出了无数大大小小、浓浓淡淡的图画,居然像是那种“雪里红梅”的传统国画一般的效果。半干的血泊上是一道白色的粉笔画出来的人的轮廓,那个轮廓摆着一个奇怪的扭曲的姿势躺在那里,应着这滩血迹,显得那么地诡异和惊心。这……这是谁的血?是谁的?是谁被……这个人形是谁……帅征其实没有晕血的毛病,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赤拉乎的场面,但是她现在根本就控制不住地一个劲儿地犯晕。这时候厅子里没有人,听说话的声音,人们都在两边的房间里。帅征戴上那种薄薄的布质作业手袋,小心地扶着墙壁慢慢地向左首房间过去,她没有抬头,目光一直顺着那道淋漓而出的血迹过去,慢慢地靠近了那个房间的房门。帅征的左手终于扶上了门框,无意间眼睛一瞥着手处,突然间吓得几欲惊呼出声!原来,自己的左手正好按在一只鲜血淋漓的血红掌印之上!那只手掌印,掌纹宛然,淋淋漓漓的鲜血在那米色油漆的门框和门框边的粉坯墙上留下了一个诡异的图腾般的图案。五指指锋正冲着自己这个方向,每个边缘都有四溅出来的无数细细的血针,可见当时这只手掌的主人用了多大的劲力。帅征眼睛微微一花,恍惚间,眼前这个血浸的掌印似乎跃跃欲动起来,那箕张的五指指锋似乎就要跃然而出、直直破入自己的胸口!帅征身子就是一晃。一只手有力地扶住了帅征的胳膊,帅征摇了摇头,努力地压了压胸中的怦怦乱跳,转回头来冲着扶住了自己的小马微微点了下头,抽回胳膊,示意自己没事。深吸了一口充满了血腥味儿的空气,迈步走进了房间。小马有些担心地看着帅征的背影沉吟着,今天这个倔强的女孩真的有些不对劲儿啊,这倒是怎么了?满腹狐疑地跟了进去。今天早上注定了帅征要不断地承受着那一波又一波的视觉和心理冲击的。刚一跨过里间儿的门,更多的鲜红就铺天盖地地撞向了帅征。这个房间里简直是一片狼藉!不大的一间屋子,只有一张单人床,三屉桌,一张折叠桌。现在,折叠桌已经四分五裂地拍在了屋子的一角,显然是由大的物体重压撞击造成的。几把塑料凳子被四散地扔在了整个房子的角角落落,都已经被或踩或摔地弄成了稀巴烂。三屉桌翻倒在窗户边儿,淡蓝色的窗帘只有一半还挂在窗帘杆儿上,另一半就那么斜斜地拖下来,在接近地面的那块儿窗帘布上,另一个血淋淋的手印印在上面。窗帘儿被微微的清风带动,那个血乎乎的手印就跳动起来,似乎仍然在努力地撕扯着那块窗帘。窗帘边的墙脚处,一片血迹四溅地拍在墙上,那种被惯性甩出刃锋的血点、血线、血片猛烈地冲击着帅征的眼睛,她似乎看到了那一个被扔过来的人体先是砸在了折叠桌儿上砸塌了桌子,然后惯性使然又控制不住地滚到了墙边撞翻了三屉桌,伸手抓住窗帘想要稳住身体,但是最终还是一颗大好头颅就这么狠狠撞在了墙脚上!另一个白粉笔圈出的人体轮廓就那么姿势奇特地窝在了这个墙脚边。房间另一边,靠近床前的地面上依然是一大滩的鲜血,也是那么四溅出去的,大约也能够想象得出是一个人受伤之后重重地摔倒,才将大量的鲜血这么铺张浪费地涂抹得墙上地下到处都是,甚至连天花板上都有隐约的点点血迹。这摊血迹前没有那个白粉笔圈儿,但是,血泊中有一个一半身体都沾满了猩红的血迹的原本是米白色的、将近一米的大个儿绒毛熊玩具!那个绒毛熊是趴着的,但是左侧的身子和脑袋上都沾着那个血泊里的鲜血,米白色的化纤材料合成的绒毛饱饮了那红得刺目的鲜血,红红白白的一片,似乎这个小熊也曾经在那血泊中拼命地挣扎,似乎这一片血是由它那胖乎乎的身体里流出来的……四处看看,只见张所长正和两个穿着便衣、应该是刑警的人站在那个散架的折叠桌边低声商谈着什么,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察拿着一台照相机不停地拍着照,另外还有一个制服警察满屋子翻找着、尽可能地寻找着蛛丝马迹。这个屋子,帅征不陌生啊!昨天下午还来过一次,昨天晚上还在这里吃了晚饭的啊!谁能承想,昨天晚饭时还温馨恬谧、其乐融融的一个小天地,今天居然就成了这样的一副屠宰场般的惨状!!那张大家围着吃饭的桌子在,可是居然就已经散架了,就那么碎尸万段地躺在了地上;吃饭的时候坐的塑料凳子也还在,可是都已经死无全尸地四散在了整间屋子里;那张吃饭前等着开饭时候自己曾经假寐了一下的小床也在,但是,现在那张本来很整洁的床上却溅满了让人眩晕的猩红……那么人呢?昨天傍晚还在一起热热闹闹地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享受着温馨和开心的人们呢?租住这套房子的、那个瘦瘦弱弱、不爱说话却热心细致的高进军呢?为了避开被那个老外发现了行踪可能带来的危险、带着小丫头躲到这里的,那个又馋又懒、又有些龌龊,但是又会全情投入地工作、全心全意地待人、又做得一手好饭的胖子呢?还有,还有那个孩子呢?那个乖巧伶俐、活泼可爱、又多灾多难的孩子呢?现在她的熊在这里,人呢?人哪里去了?忽然间,帅征觉得这一块一块、一片一片鲜艳的红色越来越刺目了,那股挥之不散的腥味儿也越来越刺鼻了,一阵一阵阴森森、冷飕飕的感觉不停地冲击着她的身体……一阵眩晕再度袭来,帅征再也支撑不住了,晃了一晃向后就倒。跟在她身后一直留意着她的小马见势不对,赶紧抢上一步将她扶住,惊呼道:“小帅!怎么了?你怎么了?”他们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屋子里另外的那些人,一个个转过头来探询这边的情况。张所长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架起将要倒地的帅征,沉声道:“小帅!清醒一点!”帅征并没有晕倒,她只是觉得天在旋、她只是觉得地在转。深深地恐惧紧紧地攫住了她的精神,冰冷的森寒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见到张所长过来,帅征挣扎着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张所长扶着她的胳膊,紧紧地攥着那短袖制服下露出来的两条丰满的胳膊上能够攥得住的肉,颤声问道:“人……人呢……人呢?”帅征那双平时总是神完气足的眼睛,这时候透射出的除了焦虑就是惶急,还有的就是恐惧。平日里黑得发亮的眼睛现在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浓雾,恍忽忽的、雾蒙蒙的。眼珠不停地振颤着,律动着,抓着张所长胳膊上的肥肉的双手越来越用力,声音也渐渐不受控制似的拔高起来:“人呢?他们人呢?高进军……那个胖子……孩子……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人呢?为什么没有人?人……人都怎么了?”到了后来,帅征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屋里的所有人、另一间屋子里的人,一时间都聚了过来,讶然而好奇地看着这个激动的有些失控的女警察。很多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是张所长所里的一员干将,虽然入行时间不长,但是却随着张所长破了一个连环麻醉抢劫的大案,还被张所长送到刑警队跟着一起参与了几起凶案的侦破过程。所有人的印象里,这个年轻的女警察,总是那么一副英姿飒爽、英气勃勃、英武不凡、不让须眉的样子,而且这两个刑警都是曾经跟她有过接触并且较量过的人,也都知道这个新警察遇事时的镇定从容和冷静细致,而且还有一副好身手。可是,谁也想象不到,一贯那么冷静那么从容、一贯被大家公认最有潜质的帅征,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这个现场表现出这样的一副激动到了失常的模样。尤为吃惊的,莫过于跟她一个单位、最为熟悉的小马了,这时的小马几乎都惊呆了。什么冷静从容,什么镇定自若?早就都丢到爪哇国去了!帅征现在哪里还能够顾得上这些闲扯淡的东西?张所长扶着帅征,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胳膊摇晃着撕扯着,两条胳膊上,被她抓着的地方,已经有些血丝渗出来了,那地方的肥肉已经被帅征的指甲掐出了血来。张所长一脸的平静,使劲儿地摇晃了帅征一下,低沉而有力地道:“小帅!你给我清醒一点儿!你来以前,人已经都送到医院去了,等一会儿你可以去医院看看,打听消息!现在你给我冷静下来!这里是现场!你是个警察!你还有你的工作要做!你这个样子还像是个警察应该有的表现吗?你关心他们?可是你这么六神无主,怎么查得到东西?怎么又能够对得起他们?”似乎是张所长的摇晃起了作用,在大家的注视下,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帅征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迷蒙无神的眼睛也逐渐地恢复了生气,使劲儿地喘息着,松开了抓着张所长的手。张所长的胳膊上那两块被她抓过的地方已经明显地显出了一片红肿,左胳膊上的那块儿还有三、四个小小的伤口渗出了细细的血丝。张所长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重重地在帅征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不要想那么多了,先跟刑警的司马他们去干活儿吧。”帅征的眼神依然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发泄中清醒过来。一阵三十二和弦的铃声音乐响起,那是《大话西游》里那段经典的“Onlyyou”,刚刚从帅征那场惊人表现中清醒过来的各人纷纷察看自己的手机,然后很快就发现不是任何人的一部在响。帅征这时大约已经清醒过来了,这个手机铃声很耳熟啊,似乎高进军的铃声就是这个……高进军?!一震之下,帅征完全地清醒了,大家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之后,就都在环目四顾到处搜寻着,帅征也开始四处翻找。终于,在那一半被扯下来拖在地下、沾满了鲜血的窗帘布的遮盖下面,帅政找出了高进军的那部被磨掉了漆面、显得有些破旧的折叠式手机。众人相互使个眼色,都不作声,静悄悄地看着她揭开了翻盖,摁下免提接听键,有些沙哑地“喂”了一声。然后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了韩海萍那银铃般清脆的声音风风火火地道:“喂!高进军,你给我看看我的皮夹子是不是落在你那里……咦?怎么是女的?呵呵对不起我打错了”跟着可能就要挂机。帅征赶忙接口道:“喂!海萍,是我,帅征。小高他们……”
第十二章乱(上)
市第六人民医院。十二层综合楼的第五层是胸外科的病房,这个科的主任正是那位刘季平大夫。这时候是上午十点多钟,正是医生们刚刚完成了每天的例行查房,比较清静的时候。整个胸外科的病区附近却有一些人晃来晃去。仔细一看,有好几个还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刚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刘主任正满脸失望地坐在办公室里长吁短叹,他是早上五点多就被张所长一个电话生拽来给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的一个凶案受害者做手术的。而那位张鹏举所长,现在就坐在他的对面。他失望并不是因为那个刚出手术室、还躺在特护病室生死不知的被害者没救,虽然那人真的伤的很重,虽然那人脾脏受到了创伤并且引发了大出血,虽然那人因为受伤过重、失血过多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虽然在从五点多到现在将近四个多小时的时间也不过才勉强止住了出血、清理了一部分腔内淤血……他失望的并不是这些,其实他对于这个受害者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虽然可能在自己的手里如果救不活一个人,还是会感到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