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一断,仰头望向小巷上方一线的天空。陆子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头顶一轮红日正在午时位置,笔直倾洒下来的烈芒映照着两侧高楼外边斑杂的轨迹,好像有某种特意雕刻在墙壁上的花纹,成放射状沿着墙体漫下。只是依旧在城中蔓延的颤动却使得那些纹理模糊不清起来,墙体上不时有因为年代久远而松动的沙石如丝落下……
陆子建不由一怔:“这个是什么?警戒的阵法么?”
“隔着连续两个缓冲区,这里应该不需要阵法警戒,而且这里的寒气……”宁海摇了摇头,似乎为那空气中流连的异常寒意皱了下眉。他随即低头凝望前方的地面,铺满一地的杂乱垃圾中,终究还是被他发现大段血迹。那痕迹像是从不远处的墙角一直向这个方向流淌过来,而这个时候早已经干涸成的幽暗的红黑色。
“血的气味很新鲜,应该没有超过一天。”宁海弯腰伸手在血迹上抹了一指,送到鼻尖,之后说出的话语让人怀疑他是否是靠吸血过活,“灵力虽然已经溃散过半,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寒气……这家伙,是帝冰么?”
“帝冰是谁?”陆子建很干脆地发问,却不想碰那血腥半点。
“是霸王属下使用‘冰’之力的高手,五级玄冰之境或者更高。”宁海重新抬起头来望向刻满纹理的墙壁,他对陆子建倒是言无不尽,处处显示着合作的诚意,“这个应该是帝冰所用的结界阵法,用来封锁敌人的活动……但这阵法需要十七秒布置,枉死城中没有人会笨到看他挥出冰气还不躲避,被封锁在这个阵法中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见陆子建脸上露出疑色,宁海只能直接总结道:“也就是说,他要对付的人根本没有想到他在布阵,或者是说那个人根本不知道这个阵法是做什么用的……如果是这样,这次外来的人,似乎就不只是你们吧。”
“除了我们,我也知道有哪些人进来了。”陆子建脑中顿时划过叶天然的影子,随即想起风幻雪,语气微冷道,“不过那些人中也有使用冰之力的修真者,也许受重伤的并非那个帝冰……”饶是陆子建智商过人,也丝毫无法想象出在这小巷中发生事件的具体过程,更想不到帝冰竟是假冒情剑将叶天然那一行人带进城来……
“我可以肯定,重伤的是帝冰……甚至并不仅仅是重伤而已……”宁海嘴角一动,略带欣然地笑道,“要是那家伙还有活动的能力,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宝贝丢在这里不管。”脚尖一踢地面垃圾,只见血迹深处一道银光跃起,恰被宁海一把抓在手中。
那道银光固形之后,陆子建便看见宁海掌心中静躺着一根花纹细腻的银梭,约莫半寸宽窄,三寸长短,隐隐散发与寒冰相似的阴气。刚刚得知“霸王”手下实力被削弱的宁海心情自是极佳,当即介绍道:“这个小小的东西叫做‘月梭’,可以自主凝冰成丝,乃当年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造的七大‘非剑’法宝之一,仅仅五级玄冰实力的帝冰,凭借此宝都可以在枉死城中近乎横行,现在落入我手中,也算物归原主了……”
他口中历史人物陆子建全然不知,倒是对最后一句“物归原主”留意了几分,随即却开口问道:“这么说帝冰败了……可他虽然失败,对方也绝对不会完好无损,乘这个机会如果可以找到他们的话……”他回望了身后少女一眼。对方微怔了一刻,眼眸中掠过杀意。
“很难。”宁海上下打量了二人片刻,叹息一声道,“他们既然在阵法中对付帝冰,只有阵法开始运行的那一刹那机会,而且要胜过帝冰三分的寒力才能做到……而能知道这弱点的,一定是极为熟悉枉死城的人。有这个人在你的对手身边,要找到他们可不容易。”
说话之际,地面颤抖突然加重数倍,激得陆子建才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宁海随手搀扶了那外表娇弱无力的少女一把,直起身躯又道:“这个稍后再说吧,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看枉死城三年一遇的奇景吧。‘熔岩之城’可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不需他多说,陆子建只觉得原本流转于整个城市上方的激烈热流骤然扑下,动荡的激烈程度远胜于什么离火、阳火——仅仅是气流自然穿梭的压迫,便在先前凤初气势之上,让他几乎喘不过起来——刹那间陆子建突然觉出了自己在的渺小:即便已经比普通人强大百倍,在这庞大无匹的天地元气面前,他依然如同尘埃一般,瞬间便会被湮灭……
“陆大哥……我还是留在这里吧。”一旁的少女似乎难忍这样的压力,依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宁海看在眼中,毫不费力地伸手一道灵力度去,缓解了她体表的压迫感。
“就真的……这么弱?”望着宁海那自由自在的活动,陆子建眼眸微微一黯之后,天生性格中的那股不服却又泛起,使得他一声低喝出口,猛一挺身站直了身体——他自身炎之灵力在压迫中再强半分,在四周结成气罩,隔绝了外界庞大的天压。
“若馨她修为太弱,就留下吧。”简单交代了一句,跟随着一脸平静的宁海穿过小巷,来到巷外那干枯的河道旁。陆子建抬头便看见了自己一生难忘的景象。
天空,整个是红黄相间的色彩,再分不清穹宇之隔太阳所在……
仿佛是由枉死城尖端升腾而起的那道极致光芒,冥冥中与遥远宇宙里那颗伟大的恒星直接相抗!染遍云霞的色泽中,层层水汽如块垒分明,搅动的天地罡风又将之切割成黑洞诡异的漩涡,之间吞吐着的那红芒,便恍若贯穿了整个大气的利剑,撕裂空间中的一切。
其中蔓延而下的,如同岩浆般的火红色彩,沿着枉死城中大大小小的河道沟渠倾泻而下。从城市底层看去,好像整个城市就是一座正在喷发的活火山。而这“火山”口一点昏黄的火舌尖,依稀形成一分为七的靡彩,顺着漫下的岩浆熔岩渗透,就好似一条条拥有生命的火龙,搅动着滚烫的红火,划出无以复加又难以分辨的玄妙轨迹……
陆子建所能看到的,只是全部七条靡彩中的两条——那正是沿着他与宁海面前的这道河渠向城市底层流去——但仅仅是这两条“火龙”,看在陆子建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惊骇!
只是,那并非是面对邪皇时候会有的恐惧……确切的说,那更像是一种对于自己前所未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