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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中,两千人象蚁群一样无声地向这座城市移去。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马嘶声。骑兵对于攻城战来说毫无作用,所以马匹都留在了远处。
尽管这些人几乎全是第一次上战场,更是第一次去攻打一座城堡;尽管从微弱的星光中映出的众人脸上,有紧张,有激动,甚至在某些人脸上看到了畏惧,但是,没有人后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意。
很快的,到了城下。夏尔蒙离众而出,在众人目光中走到足有三人高的城门前。
背后就是两千人的目光么,那无形却这般沉重的压力。站在人群中,却是感觉这般孤单。没有人可以依靠,因为别人都要依靠自己。
伟大的冥神啊,你要怎样对待这世上您唯一的信徒呢?
“你们是什么人?”两千人的存在始终不是容易遮盖,仅仅那无形的压力就足以使城墙上的士兵惊醒。
在无声的黑暗中,夏尔蒙伸出手去,按在城门之上。当暗黑法杖的光芒如太阳般在瞬间亮起,他一声大喝:
“杀!”
仿佛是一刹那,也似乎过了许久,古老而坚固的城门终于不情愿的发出一声闷响。
城门的木栏条被强大的黑暗之力隔空震断。
“杀啊!~~~”众人大呼,从虚弱的暗黑法师身边冲过,冲进城去。
城里立刻响起了一片砍杀声。
※※※
第一把火点燃了,第一滴血流出了,第一具躯体失去生命,倒下了。
似乎永恒般的宁静,被尖锐的惨呼声划破。士兵们冲上了城墙,冲进了街道,砍杀着反抗的敌人。
那是灵魂深处的声音么,人们在杀戮时大声呼喊。鲜血想花一般绽放,在夜色中飘洒。
火光中,长街上,人群中闪烁的是谁的剑,映着冰冷的光,挥起了,划过了,砍下了。
一滴滴血渗出了,在石板上汇合,象春天融化的冰雪,在长街上变成红色的河。
杀声渐渐高扬,每一个人都在大声呼喊,用来驱散心中的恐惧,也许还可以增加对手的恐惧。就象大海中的波涛,从低平处奋然向上,那跃动的力量,来自生存的欲望。
脸色苍白的男子,置身于战场之上,被火光映亮的他的眼睛,有熊熊的火焰。
几千人的搏斗,每一次的厮杀,会不会让人畏惧?看不见的生命,却在看得见的消失。
你会不会害怕,当你认识到生命这般脆弱。或者,当你望着同类死去,你的血液之中,你的灵魂深处,竟有远古莫名的激动。当鲜血从你脚下流过,当生命从你眼前消逝,当带着恐惧夹着渴望的情绪充斥了你的身体,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千百人的厮杀就在身旁,却又觉得是那样遥远。站在这陌生的城市中,站在这喧嚣的长街上,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那熟悉的孤单感觉却越发明显。
这样浓浓黑暗堆积的夜晚啊,可有人倾听你的声音?
刀剑仍在不停闪动,敌人已在迅速死去。绝望的呼喊依旧尖锐,却已缓缓降低声调。抵抗的力量越来越弱,红了眼的战士还在杀戮。
这是属于冥神的夜晚吧!
他闭上眼睛。
当呼喊声悄悄停止,当脚步声静静响起,当喘息声不绝于耳,当身上有了第一死的暖意。
他睁开双眼看着围在身旁无数的士兵,他们身上为鲜血染红。一双双的眼睛中,都是敬畏的神色。
天终于亮了。
※※※
“什么?”雷纳难以置信地重复,“暴民攻下了玉山城!”
当再一次从报告的探子口中得到证实后,克顿城内大将军府的大厅中陷入了一片沉闷。托兰大将军铁青着脸,环视在座的高级将领。没有人敢面对他的目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雷纳身上。
“雷纳。”托兰低沉着声音道,谁都听得出话里后边的愤怒。
雷纳刷地站起。
托兰盯着他,道:“你不是跟我说,暴民们只有一个村子几百人左右吗?可是玉山城光正规守军就有两个中队一千人,另外还有警卫队和民兵两百人。这是怎么回事?”
雷纳涨红了脸,无言以对。
“布罗姆。”托兰又是一声怒吼,吓的正在一旁暗爽的布罗姆一机灵,立刻挺身而起,站的笔直。
“玉山城距离阿尔夏特村有二百五十里远,中间还要经过我们克顿城的防区。你和我说你的军队日夜都在搜索暴民,现在那些白痴的搜索队都到哪去了?”说到这里,越来越怒的托兰一甩手,把手中的水杯“啪”的扔在地上,摔的粉碎。
布罗姆低头不敢答应,旁边众将知道托兰动了真怒,一个个都悄悄站起。大厅中呈现了奇怪的一幕,托兰一人坐在主位上,报告的探子跪在地上,中间则齐刷刷站立着一群高级将领。
这时,雷纳踏前一步,用因愤怒和羞愧而激动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向托兰道:“大人,末将愿亲带三千人前往玉山城,必定杀尽暴民,将那暗黑法师之首带回给大人。”
布罗姆立刻道:“末将也愿前往。”
托兰眉一皱,还未说话,却听见底下有人轻声叫了一声:“大将军。”
众人一看,却是那兀自跪在地上的探子。托兰看着他,道:“你有什么话说?”
那探子年纪颇轻,二十上下,身着便服,五官端正,脸上带有风尘之色。只见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小人以为,雷纳和布罗姆两位将军大人说带三千人马前去,只怕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