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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去找泸羽民了,因为他觉得比起高大胡子和侯二的做法,至少自己对待工作的态度是无比令人称赞的。
至少,我的态度值得肯定。章墨又在安慰自己。
泸羽民的家就住在长江边上。几根歪歪斜斜插在沙地里的竹子,中间用一层层五颜六色的破烂塑料袋为墙,河风一吹,塑料袋的碎片和垃圾的气味随风飞舞,像极了动物世界里令人毛骨悚然的海蛰触手。
“果然是个拣渣渣的,连家都那么专业。”比起泸羽民的敬业,章墨越发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做一个合格的警察,更不要说刑警。
章墨站在离垃圾屋七八米的地方喊泸羽民,泸羽民嘴里咬着半个黑漆漆的馒头走出屋子东张西望,一看到泸羽民,赶紧跑过来招呼,“章哥,快,我正吃饭呢。你吃了没有?”拉着章墨要往屋子里走。
一说话章墨就闻到一股发酵完全的潲水馊臭味。
正好一片塑料袋飘到他脸上,他挣脱泸羽民的手,“你就吃这东西呢?也不怕吃坏肚子。”
“我肚子哪儿那么娇气?那还不被饿死。”泸羽民一笑,嘴巴里的馒头渣子就直往下掉,泸羽民赶紧伸出一个手掌接住。
章墨生怕看见泸羽民把手掌里的馒头渣子又送回嘴里。
“走吧,我吃不惯面食,去餐馆吃点。”
泸羽民嘿嘿笑,喉结明显动了一下,章墨听见很响的口水声,心里估算着那口水一定很多。
但是泸羽民没动脚步。
“怎么?”章墨回过头看着他。
泸羽民喉结又动了一下,小心翼翼,“章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章墨看着泸羽民,他突然发现这小子不简单。
“没什么事就不能吃饭了?”章墨岔开话题。
泸羽民怯生生地看着章墨不动。除了一双眼睛,满脸都是可怜兮兮。
“走吧,陪我喝喝小酒。”章墨打消了那个念头,突然想喝点酒,对于为什么要找泸羽民,章墨就觉得这小子虽然在底层讨食,严酷的现实养成了他的机敏和察言观色,还有一点聪明,但是心眼却不坏。
人是社会动物,需要朋友,或者敌人。
泸羽民戒心放下,把剩下的半个黑馒头揣进口袋,转身就往垃圾屋跑。
“跑啥子?”
“拿酒。”
“我还管不起你的酒?”章墨拍拍自己的脑袋,这自找的。
“怎么样?我的1573怎么样?”小饭馆里,泸羽民满脸通红,嘴巴里塞满了大鱼大肉,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来。
“还行。真是好酒。”对面坐的章墨脸色铁青,鼻子凑进瓶口。“你在哪儿拣的?”
“嘿,这可不跟你说。给你说了我以后还喝什么酒?”泸羽民把杯子里的酒一喝而光,幸福地砸砸嘴巴。
“我呸!”章墨真的吐了一泡口水在地上。“我会去拣剩下的酒喝?”
章墨突然生气了。
章墨背后的一个人也生气了。章墨把口水吐在他皮鞋上了。
“我说你他妈喝多了在这儿瞎呸呸什么?”是个大汉,双手抱着臂膀瞪着章墨,一支脚翘着,皮鞋上口水正滴滴答答流下去。
“大哥,真对不起啊,他喝多了。我给你擦了。”泸羽民放下手里的鸡腿,抻着衣角就过去了。无比的伶俐。
“你他妈跟我滚开。”大汉一挥手,一声暴喝,泸羽民就像只烂桃子,啪嗒在地上了,更是伶俐。’
饭馆的老板从厨房里出来,一见这阵仗,马上缩了回去。
章墨依然坐在桌子上,他看看离他几米远的泸羽民,又收回目光看看大汉皮鞋上的口水,再抬起头看看面前的大汉,冷不防一拳直倒大汉肚子上。
大汉“哎哟”惨叫一声,噔噔噔后退几步,坐在泸羽民旁边的地上。章墨没穿警服,这大汉一瞧还被这小子怂了,暴怒起来,刚起身又啪嗒摔地上了。
章墨看看自己的拳头,呼呼吹吹,“想当年老子在警校可是散打亚军。”
地上的大汉只顾着“哎哟”,哪儿说的出话来。
“嘿,走了。”章墨冲厨房里一招手,老板慌慌张张跑来。
“结帐。”章墨使劲从屁股后袋里摸钱,掏了半天却只有50多快钱。
店老板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的桌子……”
“不够吗?”章墨把钱使劲往老板手里拍,“不够你说话。”
老板看看地上尚自爬不起来的大汉,一咬牙一狠心,“够了,够了。”
“不够不够,你以为我喝醉了吗?我清醒着呢。”章墨从店老板攥着的手里又把钱拿了回来。
店老板恨不得哭出来。
章墨摇摇晃晃走过去把泸羽民扶起来,又走到柜台前,好一阵折腾。
“这个你拿着,明天我来结帐啊。”章墨把一张纸递给老板,扶起泸羽民走出了店子。
说是扶,其实不如说是拖倒合适点。泸羽民酒量还行,只好换个姿势,扶着章墨往前走。走着走着章墨就往地上滑了,泸羽民摇摇头,只好艰难地把章墨扶回自己的垃圾屋。
半夜的时候章墨不时发出可怖的叫声,似乎做了噩梦。泸羽民瞪大眼睛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四野和河水,难以入睡。
再见到泸羽民已经是三天之后了。章墨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四处发短信向朋友同学借钱呢,看到泸羽民,章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穿上干净的衣服,泸羽民是个极帅的小伙子。
看得泸羽民不好意思起来。
“你来干什么?”章墨有些发慌,身上可没钱了,再要请人吃饭,不如把他当了。
“我来看看。”说出这句话,泸羽民就慌了。
“怎么听着有点像电视里领导视察,还故做亲切慈祥的语气?”章墨讽刺。
泸羽民心想我果然慌得很有道理。
“你再请我吃一顿饭。”泸羽民说出这句话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章墨瞟一眼手里的手机,10多个同学没一个有动静。所以他没有说话。
“你那天白请了。”泸羽民露出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