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因为你爹他不是个好人。”江笑娥突然冷笑了一声,抽出原本置于桌上的短匕深深的刺入书案之中,只露出了匕首的柄端尚能看到,“他和你弟弟成逍一样,都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七自知(四十七)
素贞虽知她说的十之八九便是事实,可听到她这样说自己的生父和弟弟,心中还是难免有着不悦,左手抵住书案,右手灌注内力,轻易的就把江笑娥刺入书案的短匕拔出,“明知成逍是那样的人,您还把她认作儿子,不是更加不择手段?”
“小东西,要知道这世上只有不择手段的人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江笑娥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神情中对素贞带了一丝防备,“所以我认逍儿做我的儿子,其实目的只有一个,让郑林雁杀了他。”
素贞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短匕,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目光炯炯的盯着江笑娥。
“别紧张,我不想杀你,再说你我之间交手,恐怕只会两败俱伤。我明白你们兄弟想知道什么,无非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伤心事。”江笑娥状似随意的轻敲着书案,吸引了素贞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上,“其实很简单,当年你爹靠着欺骗让我和郑林雁同时爱上了他,让我们拼着玉蟾宫和玉虚宫的力量为他卖命。”
欺骗和利用女人感情的男人,的确让女人有足够的理由恨他。素贞瞬间感到自己有几分恍惚,眼前这个浑身充满冰冷杀气的中年女子,曾经也是一个对爱情拥有着美好向往的少女,是父亲的利用让她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吗?干涩的声音从喉间勉强发出,“那您识得我娘吗?”
江笑娥冰冷的笑,“如果你爹能够一直不择手段下去,或许就不会有十九年前的惨案。可惜他遇到了你娘那个贱人,你爹为了那个贱人竟然打算放弃一切,哼,他以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有可能全身而退吗!”江笑娥抬头看了一眼素贞,复又将目光移开,“你爹把那个贱人保护的很好,我们都没见过她,更不认识她。我和郑林雁为了抢你爹争了那么久,打了那么久,最后都输给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贱人,真是可笑。”
她的声音难得带了一丝起伏,让素贞感到滋味莫辨,父亲欠下的债,该由她和绍仁来还吗,又该怎么还?“既然他不曾爱过您,您又何苦记恨他那么久呢,不如忘了他吧。”
素贞的话明显让江笑娥感到了有些意外,再度意味深长的看向素贞,“我尝试忘了他十九年,他的身影却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直到我见到了逍儿。逍儿和他实在太像了,不只是几乎复刻一般的容貌,更是和他一样的淡漠,一样的无情,我想把对他的恨都转到逍儿身上,却是几次抬起了匕首,都无法杀掉他。”
“所以您宣称成逍是您的儿子,目的只是引嫉妒您的郑婆婆派人杀掉他?”
“没错,凭着我和她之间的仇口,郑林雁若是听说我有一个和你爹如此相像的儿子,不论真假都一定会杀掉他。而逍儿实在太像你爹了,按照我设想的一步不差的走了下去:当了我玉蟾宫的少主,又伺机偷偷溜了出去。但你的出现让我意外,今天见了你,我更加意外。”
素贞默然了半晌,双手举起手中的短匕,绕过书案屈膝跪在了江笑娥面前,“婆婆,父亲欠您的,本该由我们兄弟偿还,如今您想要我们二人的性命,成遥本应双手奉上,只是我们兄弟身上背负的债太多,还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完成,等到有朝一日天下大定,成遥自当带上弟弟,亲去玉蟾宫向您赎罪。”
江笑娥迟疑了一瞬,接过素贞手中的短匕,再度插回鞘中,“你倒是个痴傻的孩子,逍儿有了个好哥哥。”说着又将已入鞘的短匕塞到了素贞手中,“短匕不一定就是女人的武器,这把匕首是你爹当年送给我的,如今我早已用不到了,你留着防身吧。我江笑娥已经很多年都不相信男人了,但今天就凭着你和逍儿的那份不同,我信你一次,今后你依旧还是我玉蟾宫的长少主,小心郑林雁,管束好弟弟,做你想做的事去吧。”
“嗯,多谢婆婆。”素贞俯身向江笑娥拜了一礼,站起身来将短匕拢到袖中,又看向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江笑娥,“婆婆,林汐她,最近过得好吗?”
“哦,一个死了心的女人,再好能有多好,说来她和她娘一样,都是可怜人。”
“夏婆婆?”
“嗯,夏冰当年和慕青衫本是一对,可慕青衫这个人心中权势大于天,撇下已有身孕的她娶了当时申相爷的女儿,汐儿出生后就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却没想到第一次单独下山执行任务就扯出了这么一段孽缘。”江笑娥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和她娘一样,都是死脑筋的人,和逍儿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恐怕她这一生是不会再爱了。”
“能不能请婆婆代为转告她,其实成逍心中一直想着她的,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体,不肯轻易接受她的爱而已。”
“可以,但是,小东西,你确定逍儿他是这样想的?”
素贞的嘴角扬起了自信的浅笑,“他是我的亲弟弟,我清楚他对林汐的感情。”
“我会和汐儿说的,但如何选择还要看她自己。”
“我明白,先替成逍谢过婆婆了。”素贞说着拱手对江笑娥一揖,目送她玄衣的身影翻窗离开。
如此一来,玉蟾宫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吧,当初的四宫当中已有两宫被素贞握在手中,可她此刻最担心的还是玉隐宫那里的情况究竟如何了,绍仁负着“江”成逍的身份,在鄜州的日子岂不是每一天都生活在危险之中?好在他如今应该已经离开鄜州了吧,分别这么久,也不知他的身体如何了,快些回来吧,莫要让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再为他担心了。
更鼓又敲过了三声,素贞随手抓起了书案上的一本书销此长夜,接仙台修建在即,不知今夜会不会有其它忧国劳心的人儿同自己一样难以入眠。
坐在铜镜前的天香几次任泪水自然风干,却又总有新的眼泪润湿眼角,溢出眼眶,静静滑落。
铜镜中的自己还是梳着两个小辫的少女模样,神情中却有着和打扮不符的忧伤,剑哥哥、张大哥,最后是那个驸马冯绍民,半年多的时间里,竟然有三个男人从她的心中走过,只是最后留下的那一个,却是她当初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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