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到了如今,事实证明,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已经步入师傅所预测的轨道。你的生命,早在数年前就结束了。”淮涟脸色一变,她怎么会忘记那次占卜,收他之魂,失己之命。她后来果真成了一个收魂者,也因此丢失了性命。到了如今,不过是一抹幽魂苟延残喘在骷髅体内。她看着淮涟的反应,冷冷一笑,“师傅真是偏心,明明都是他的弟子,却只救了你。”她又转过头,不再说话。
淮涟有些踟蹰,“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既然不懂,就永远不懂吧。”她冷声道,“我再奉劝你一次,不要上雪山。”
一阵风雪忽然袭来,淮涟抓住鸣的手腕,摇摇欲坠。一只巨大的雪兽正向他们奔来,是唤雪。
等它跑到了他们面前,风雪渐止,白发少年有些欢喜地拉住鸣的另一半衣袖,“流鸣,你来看我的吗?”鸣拍拍它的头,“正好,你带我们上山。”
“我不准!”积雪上的女子恨声道,“唤雪,你来做什么!”
白发少年左看看,右看看,一头雾水,“灵巫儿,你生什么气?”淮涟跟鸣一起重复那个名字,“灵巫儿?!”
唤雪更加诧异,“怎么了?她不是你们的同门师妹么?”
淮涟站在原地摇摇欲坠,白色的披风高高扬起,而抓着鸣的手不禁用力了几分,鸣痛得直皱眉,“淮涟,快松手。”她一时惊醒,松了手。却被风吹倒了在地。她连忙握紧手中的拐杖,这才没有被吹走。有时候,她可真痛恨自己这弱不禁风的身体。
灵巫儿再次冷嘲热讽,“你活着还不如死去的好,站都站不稳,跟废物有什么区别!”她虽然跪在地上,气势却异常凌人。淮涟没有在意,只是索性拄着拐杖坐在了雪地上,与她面对面。
“原来你就是那个雪灵女子。那些卦,都是你占的吧。”淮涟看着她,眼神也变得有些冷漠,“你居住在雪洞深处,从来不露面。却在我们要离去的最后一天,假托师傅手谕,给我们每一个人占了一卦。你自以为将占卦学得炉火纯青,却不想中途出了差错,你算错了一个人的命格。”
灵巫儿怔怔地看着她,“你胡说,我怎么可能算错了!”
“不,你算错了。你算错了我的命格。”淮涟冷静地说道,“我还活着。”灵巫儿吃吃笑了起来,又摇头又叹息,“淮涟,你真可笑。你知道你活着的原因么?”
唤雪却扑上去捂住了她的嘴,“灵巫儿,不准你乱说话。”
灵巫儿有些恼羞成怒,拍走它的手,“你走开,我就要告诉她!”鸣一直在旁边观望着,也不说话。他也很好奇,淮涟是如何复活的。
唤雪有些讪讪,“好,你要说就说吧。他生气了我可不管。”灵巫儿却成功地被吓住了,“他还在生我的气吗?”唤雪朝她做了个鬼脸,“不然你干嘛还跪在这里赎罪,他不下山救你,不就是因为他还没有原谅你。”灵巫儿低下头,“我就知道。”她望着飘落在自己指尖的雪花,有些忧伤。
淮涟却被勾起了好奇心,“你们知道什么?还有谁惩罚你跪在这里?”灵巫儿偏过头,没有再理她。这样的脾气,淮涟抿着嘴,简直跟那个人一模一样。是被宠坏的骄纵吧。
白发少年有些雀跃,“既然你们都到了这里,我带你们上山,你们就知道了!”他又对淮涟做了个鬼脸,“他可是等你等了很久,走吧,他会告诉你一切的。”
唤雪重新变回雪兽的模样,驮着淮涟和鸣奔向雪山。淮涟还在纠结,他是谁?
灵巫儿仰着头,看着那面巨大的冰镜,一些画面纷纷闪过,速度异常快,她没有看清是什么。但是她最擅长的就是占卜了。她弯腰用手指在洁白的雪地上划痕,一串古怪的字符划在雪地上,她凝视了良久,又抬头看了看冰镜,果然是算错了,收魂者的命格,竟然如此变幻莫测。她手一抖,一条长长的划痕偏离了主图案,灵巫儿惊呼一声,那个流族的少主,竟然硬生生地将淮涟的命格延长了,他的命运又是如何呢?
灵巫儿伸手抹去雪地上的划痕,又重新占了一副新的卦象。这次,是流水般的图案。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线条绵延在雪地之上,竟然比淮涟的命象还要错综复杂。“流鸣。”她低低地念出这幅卦的主人名字,精通卜算的她竟然第一次对自己的卦象感到迷茫了。她百思不解之时,一阵大风席卷而来,刮走了一些积雪,地上的卦象已经面目全非。灵巫儿颓然放下手,这两个人不知谁遇到谁,谁是祸,谁是福。而福祸之间,全在一念而已。
灵巫儿虔诚地拜服雪山之巅之下,一动不动地,仍凭雪花重新落满她的肩头。
☆、久冰君主
这是一个如梦如幻的世界。
一路行来,冰雪漫天。淮涟置身其中,就如在一场梦境,通透干净的世界里只剩下冰雪了。她记得十几年前的雪山还不是这般仙境般远离尘世,此时的雪山之巅,纯洁神圣。
当她看到坐在冰雪深处的人,有一阵恍惚。他摇着轮椅,朝她滑来。脚下是如镜般的冰面,映出所有人的倒影,凌乱绰约就如淮涟心头所思。
鸣站在一座巨大的冰雕旁边,冰镜映出他有些苍白的面容。他想,这个人就是淮涟前来寻找的故人吗?
淮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对面的人朝她伸出双手,她看到他眼底有些泪光,“你一直在这里,不曾离开?”淮涟记得大家学有所成之后,都已经下山去更大的世界历练去了。而他,竟然一直呆在这座雪山,这片绝域之境,是多么冷清与寂静呀。他一呆就呆了十几年。淮涟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在颤抖。
她蹲下身的时候,清楚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疼痛席卷周身,就如死亡之后苏醒的那一刻,脱胎换骨的痛楚她永远不会忘却。那双手扶住了她的肩头,他问她,“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淮涟抬头看他,他静静地坐着,面上风轻云淡,但内心的气息难平怎么也掩饰不住。“我以为你会去找我呢。我一直在找你。”淮涟轻轻地说道。
没想到,他一直呆在这里等她。难怪,她怎么也找不着他!
他伸着手,去揭开她发上的白色帽子,却被淮涟一把按住了,“不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