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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意远蹙紧眉头,冷冷看对方一眼,将杯中酒一口喝下,含糊不清道:“我帮不了你。”
“闻公子。”
一个柔弱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夹杂着几分战战兢兢的意味,听得人心不忍。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那身着秋香色衣裙的羸弱女子赫然入目,她踏着细步缓缓来到他身侧,面容楚楚,泫然欲泣也似,没及出言,便整个儿跪倒在了他脚下。
“闻公子,奴家求你,求你给咱们母子俩一条生路。”周姨娘泪盈于睫,婉转幽怜,“只有云枫才晓得,奴家在项家的日子有多难过,大太太不喜,二太太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举步维艰,当真是度日如年。如今云杨惨遭暗算,也是苦主,他是公子的知交,也是云枫的哥哥,云枫不过是想替哥哥讨回公道而已,道出真相,找出真凶,方能惩治那心狠手辣之人,方称得上是非分明。此为一举两得,顾全了公义,也保全了我母子二人。求闻公子出手相助!”
番外:揭秘(二)
其实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一句话,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全在我自已把握当中。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相信命运,又或许,我不应该怪到命运头上,一切都是我自已的选择,我潜意识选择了帮助项云枫母子,不过是一句话的小事,没什么值得犹豫,人家府里要内乱,就算我不说这句话,早晚也还是要乱的。
只不过过了许久之后,回想起今日所做的一切,我才知道什么叫恨错难返。
就像当年我踏出了欺骗以安的第一步,自以为万无一失,结果满盘皆输,无法回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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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项庭真初遇于云杨的院落之内,那时候的她,一团娇矜气,不识人间愁滋味。
她既然想查知真相,便由她入手吧。
闻意远闲闲地摇着手中纸扇,“还当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姑娘又何必只盯着一碗红稻米粥不放呢?”
项庭真始料未及地看着他,道:“未知公子所指为何?”
闻意远轻笑了一下,径自往前走去:“贵府富贵逼人,日常供给哥儿姐儿们的膳食,又何止是一碗不起眼的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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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所料,庭真很快就得悉了内情。碧荷受她母亲得力心腹指使,毒害云杨,她一定会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决断。
不要紧,每个人都会有左右为难的时候。其实我不相信上天,上天若是有眼,我爸就不会惨死,也不会让以安遇上我这种人,更不会让我在这个时候遇上庭真。
闻意远摇了摇头:“姑娘太抬举闻某了,我并不是什么智者。”他从衣袖里掏出一枚铜钱,笑道,“其实论说占卜之术,我是远远不如你的哥哥。不过我也曾经和你一样,有过举棋不定,左右为难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去找谁来摇卦问前程,就只好靠自己。”他把那枚铜钱放手心里,“正面是往左走,背面是往右走,把问题交给它,比自己决定来得轻松。”
语毕,他动作利索地将铜钱往上空一掷,那铜钱凌空转起,再度落下,他精准接住,用另一只手掩盖铜钱,朝她扬一扬嘴角,方移开手掌,“你瞧,是不是马上就有答案了?”
项庭真看着他手中的铜钱,忍俊不禁。
闻意远把铜钱递给她,道:“把它给你,看看它会告诉你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铜钱,那上面似乎还带着他掌心的温热。
待他离开后,她方把铜钱抛起,当看到结果后,她面上微微一沉,迷惘已久的心头似乎清晰了些许。
也许他说得对,她早就知道应该怎么做,所差的只是下决定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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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我,我不知道庭真能不能查到碧荷头上,世间上许多看似偶然的事,其实也是必然。
庭真赢了第一仗,我能看出来,她很雀跃,喜不自禁。
我站在她面前,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我觉得我还是向与辰,而庭真,就像当日的祝以安,她不知道我的背景,不知道我的居心,更不会知道我的所思所想,她眼里只有当下的喜悦与满足,我忽然觉得心很痛,很痛,我忽然开始后悔,如果,我没有抱着算计的目的而来,如果,我真的只是单纯地给她提点,那么此时此刻会不会就是没有遗憾的美好?
项庭真忍不住“嗤”一声笑了,用涂了玫瑰红蔻丹的纤手掩住了唇,皓腕上的白玉手镯圆润光泽流转,映得她笑靥如花,“我要谢你,倒不仅为了你救我哥哥。还有……”她眉眼含笑,低低道,“还有你的多番提点。”
清风拂柳,她亭亭玉立于此间,恍若一株出尘脱俗的容谷幽兰。闻意远注视她片刻,又匆匆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气了。只不过,这谢礼,可是由我说了算?”
“是,我只要一个愿望。”闻意远静静凝视她,“一个便够了。”
她的笑意柔软似轻风,点了点头道:“成,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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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是没有后悔药的。
如果真的能给我一个愿望,我希望时光倒流,回到周姨娘求我的那一刻,那么我就能一口回绝了她,那么,庭真便不必遭受这样巨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