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意远几次使劲,都无法把门打开。眼看火势沿着屋旁烧上了屋顶,木质的横梁框架更助猛火燃烧,满屋子都充斥着浓烈的烟雾,他咳嗽不止,呼吸困难,转头看向被大火包围的长窗,他不及多想,返身将梳洗架上那盥洗的水全数倒在长衣上,把湿透的长衣披在身上,便往长窗外爬出去。
长风没想到他竟敢冒着大火从窗内逃生,他在外头一时不敢靠近火头,只得将手中火把向闻意远掷去。
闻意远下意识地用手一挡,手臂顿时燃烧了起来,他顾不上灼痛,咬紧牙关从窗内滚落了下来,整个儿往火里一摔,再迅速地往外滚去,此时他已然浑身是火伤。长风哪里看得他存活,两目森寒地朝他扑了过来,举起手中火把就要朝他脑门打落。这时,有闻声赶来的家丁冲进了院落之中,眼见大火在前,自家公子又被来路不明之人压制在底下,不由都慌了神。
闻意远趁着长风分神的当儿,一手将长衣往他脸上掷去,在他用手挡下长衣之际,迅速地翻起了身,猛地一拳击在了长风的脸面上,口中高声道:“快过来把他抓住!”
长风不及还手,便见众家丁往自已冲来,心下一紧,急忙往外奔去。
闻意远在后头大叫:“一拨人追他,高旺才,你去报官府!”
闻府之外,项庭沛正惴然不安地候在直安胡同里。虽然长风一再让她不必前来,可是她着实放心不下,便在戌时将看守她的下人借故支使开去,悄悄地离开了项府,来到此地,只为亲眼看一看长风,看他可是得了手,安安然然地从闻家全身而退。
长风脚步有如风驰电掣,飞快地往闻府外奔去,一路上有人想要把他截停,却抵挡不住他奇大的力气,一掌被他甩倒在地。他逃生心切,不管不顾,愈发狠命疯狂,无人可挡。
这日出了逃犯,官府中人莫不敢大意,连夜派了人四处搜寻,正好有一支官兵在闻家附近,高旺才等人当即将他们带到了闻府之外。
与此同时,长风挥拳将守在大门前的家丁击倒,健步如飞地冲出来,一眼看到了官兵,脸色一沉,来不及多想,急忙往直安胡同的方向逃去。
“站住!给我们站住!”
这一声厉喝,如是震惊人心的惊雷,尖锐地划破了萧冷的夜空。
项庭沛心头一震,连忙从胡同内走了出来,只见黑暗空阔的长街之上,长风疾奔而来的身影恍如是落荒而逃的破碎寄望,后头还有紧随追赶的官兵们,没有路了,已经没有路了,他和她的出路都被堵死了,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长风兀自逃跑,官兵们索性拉弓搭箭,齐刷刷地瞄准了长风的背部。
项庭沛远远瞧见了,心胆俱裂,惊声大叫:“不要!”
开弓没有回头箭,近十支利箭一齐发出,总有那么几支可以正中长风的身体。
有利器穿透皮肉的闷裂声响,血水飞溅,在幽暗的黑夜底下,仿佛是支离梦碎的惨烈哀绝。
“不要!”项庭沛嘶声尖叫,眼泪迸流的那一瞬间,长风亦顿住了脚步,直直地站在原地,他的背部,接连地中了五箭,鲜血,缓缓地滴落,一声,两声,伴随着她的泪水,伴随着她的凄绝无望,他的力气,也逐渐耗尽了。
项庭沛脚步蹒跚地走到他跟前,与此同时,他也渐渐地往前倾倒,扑落在她的脚下。
“闻意远的屋子……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长风气若游丝,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息,含着最后一抹深情,深深地把她看进眼里,“把柄,也许也没有了……你不要怕……”
项庭沛失声痛哭,跪倒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官兵们快步追上来,“不管死活,把他带回去交差!”
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从自已掌中滑落,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他已然断了气息,他死了。
官兵们把他的尸首抬走了,只余地上的几滩血水。
她兀自跪在地上垂泪不止。有人悄声无息地自前方走近,站定在她的十步以外,晦暗不明的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得他冰冷无温的声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别怪我。”
她抬起泪眼,看向闻意远,他已然转过身去缓步离开,那一个挺拔稳健的背影,在凄冷的夜色之下,却如同是前来索命的黑白无常,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她已然全无退路了。
如此过得数日,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这天一早,项庭沛便被请到了正厅,她一进大门,目光掠过,只见堂前立着四人,分别是李大婶、陈大叔、凌宇以及承义。
第175章沛若
她接触到这四人各具深意的目光,面上只一片淡静的若无其事,似乎是事不关已一般,并不予以理会。她径自走到项景天跟前,欠一欠身道:“爹爹,您把女儿请来,所为何事?”
主位之上,除了黄花梨木圈椅之上的项景天,还有右侧的项庭真,下首是庄氏以及项云柏、阮玉瑶夫妇。由于日前皇帝授予了项云杨内阁侍读学士之职,项云杨今日便前往领取官执去了,并不在府中。
项景天眼光疑虑地落在项庭沛身上,道:“这几个人,你可是认识?”
项庭沛侧头瞥了他们几个一眼,自若道:“认识,一个是旧日的邻居,一个是灵若寺的卖香人,一个是我养父母的侄子,只有这一位,我并不曾见过。”
承义看她不认自已,忙道:“冬至妹子,我知道你冒了沛若的身份,所以不敢认我,是不是?”
项庭沛似乎有点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项庭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