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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一样,是不是?!”
冬至一惊:“你怎么会知道?”
“那日我出门,路上才想起信物没拿,折回凌家,才得以看到你的真面目。”沛若泪盈于睫,“我真的想不到,你会这样狠心,那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你怎么下得去手?”
“五年为奴为婢的人不是你!背负着“孤拐星”这个名头存活的人不是你!”山之巅峰,寒风凛冽,冬至却觉心头更冷:“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苦?你怎么会明白我的苦?是他不放过我!狠心的人是他!”
沛若眼睛一闭,声音被风吹得长零八落:“那好,我们都有负于你,我又是你飞上枝头的阻碍,要想一了百了,你把我也杀了!你把我推下去!你把推我下去罢!”
望着眼前的沛若,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冬至的心房,就连呼吸,都是艰难的,心肺之间,全是冰寒。
第172章欠你一条人命
她们彼此沉默相对了许久,沛若闭着眼睛站在那儿,冬至只是满面踌躇地注视着她,却没有动手。
沛若慢慢睁开了眼睛,望向跟前的冬至,惨淡一笑:“你怎么还不下手?”
冬至两手藏在袖子里,微微地发着抖。她按捺不住地流下眼泪,悲泣道:“我不求大富大贵,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份安稳,我想要的从来只是一份安稳!可是为何你们要这样对我?你们为何容不下我?”她欺近沛若,揪住了对方的衣襟,“我不是孤拐星!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想跟你在身边,不必四处流连而已!为何你们要这般践踏我?”
沛若抓住了她的手,涕泗纵横:“我不会抛弃你的,不管去到哪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分开!就算我回到项府,也一定会带着你,是你不相信我,是你先背叛我!”
冬至垂首,把额头抵在了沛若的肩膀上,仿佛是过去受了委屈,伏在妹妹肩头哭泣时的情景:“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冒认你的身份,不该有那要不得的主意。可是……可是如今事已至此,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想……真的不想再过以前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沛若耳闻着她的哭声,心底的愤怒仿佛渐渐地消弥开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抚上冬至的背脊,轻轻地拥住了她。
冬至没有对她下手。两人平安无恙地下山去。
可是沛若却不会知道,在下山之时,冬至心里的所思所想。
我晓得,你是怕死的。要不然,我杀死凌叔公之时,你既然亲眼瞧见了,为何不出来阻止?
就是因为你怕死,你怕你突然撞破了我,我会大失常性,连同你一块杀害。你为了自保,眼睁睁地看着凌叔公丧命,见死不救,你一样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可是你却不会知道,我不会杀你的,我不会亲手杀你,因为我不忍心,我真的不忍心亲手结束你的性命,你曾经对我那样好,那样好。
我不忍心,可是自会有忍心的人。
下了山后,冬至没有马上回凌家,而是前往寻找承义。
“你替我出手。”她把银子搁在了承义跟前,面无波澜道,“明日沛若会出门,是个下手的好时机。”
不要怪我,杀你的人不是我。
这一夜,沛若没有睡,在屋子里收拾着物什,直至通宵达旦。
天明之时,她将收拾好的东西送到冬至房中,沉声道:“这些都是给你的,日后……你且好生保重。”语毕,她深深看了冬至一眼,便转身离去。
冬至暗自纳罕,连忙将那包东西打开,却是一些孩童的衣物,以及一副璎珞项圈,还有一个碧玉如意。内里还有一封信,乃为沛若留字。
“姐妹九余载,我早已将你视为亲人。凌家的日子,你过得不好,我心中亦有愧。我娘的死于非命,与项府沈氏有莫大干系,自我娘出事,我便心知,高门大户之内的日子,不过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与其每日算计着过活,我宁愿粗茶淡饭,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蚁民。侍郎千金的身份,我本就无意恋栈,既然你想要,便拿去罢。衣物及首饰,是当年项大人所赠,更能证明你的身份。如此,我别无所求,只求你莫忘我娘的惨死之状,替我娘讨回一个公道。话尽于此,你自当保重。”
薄薄的信笺在冬至手中颤抖不止,映花了她的双眸,她以为她从此再不会沛若掉一滴眼泪,可是此时此刻,泪水汹涌而淌,更有深重的悔疚及恐惧迅疾地涌上心头——
承义!承义答应了她,会在今日将沛若了结!
她不及多想,发疯也似地往外奔去,手里还抓着沛若的这封信,这是她们姐妹俩之间最后的一脉温情,足以将她心底冰寒融化的温心暖意!沛若没有怪她,沛若不会怪罪于她,更不会阻碍于她,仍如过往的凄清岁月里一样,沛若可以不管不顾地将她带在身边,一只馒头两份吃,一件衣裳两份穿,宁愿挨饥抵饿,亦不将她舍弃!
赶至承义之处,已然迟了一步,承义早就出发了。
冬至歇斯底里地奔走于大街小巷之内,痛哭着呼喊沛若的名字,只想马上把她找到,只想马上见到她,将她护在身后,为她挡下致命的一刀,把这条命还给她,把她的恩惠全数还给她,还给她,不再欠她,不必再背负着欠她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