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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溥博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心疼,他捧起她的脸庞,低头凑近她。项庭真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别开脸,他的气息淡若轻风地扫拂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带着浓郁酒香的唇轻轻点落于她眼角之上,将那一滴泪水吻去。
项庭真浑身微微一抖,打心底里的抗拒让她使劲地转过了脸去,一手挣开了他。
他已经有了七八分醉,只知再度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与此同时,有侍女从殿外走进,才想通传,项庭真连忙朝那侍女摇一摇头,道:“王爷醉酒,莫要出言惊扰。”
言溥博哪里有心思留神其他,仍旧醉意朦胧地靠在她的肩头。项庭真这时将他扶起,一边往内殿走去,一边柔媚道:“溥博,你也累了,让庭真伺候你歇下罢。”
走进内殿,绕过一架通天落地的云母雕玉兰缠枝屏风,便是寝殿了。言溥博身体内有汹涌不止的情潮泛滥,一手拥着项庭真往六尺宽的金丝楠木阔边床走去。
他们一同在床边坐下,床边悬着的鲛绡纱帐随着殿里的过堂风飘荡如云雾。
他低头深情凝睇,温浅的气息扫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仰起头,骤然接触到他蕴藏着无限柔情的眸光,她的双眸不禁透出了些微羞涩的意味,垂下眼睑,不敢再直视他。
酒意之下,他却是炽热而狂放的,唇轻轻地触碰到她的额际,她阖上了眼睛,连呼吸也是细微而战栗的。
当他意欲再往下之时,她却一手抵住了他的唇,声音里有娇羞的意味:“溥博,你等一等。”
她缓缓起身,媚眼如丝地注视着他,他恋恋不舍地拉着她的手,嗓门是慵懒的沙哑:“不要走。”
“你放心,我不会走。”项庭真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含笑来到殿中,逐一将鎏金蟠花烛台上的烛火给吹熄了。
殿内渐次地陷入了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言溥博摇摇欲坠地站起了身,高声唤道:“庭真!庭真!你在哪儿?”
有人朝他伸出了纤纤玉手,一下执住了他的手掌,庭真的声音在近旁响起:“溥博,我在这儿。”
他不愿再等待,将她抱进怀里,一手猛地抬起她的下颔,嘴唇压在了她的唇上,眷恋地吻着她,舌尖纠缠着她的舌尖,彼此间有不可自抑地沉醉,他们更贴近了对方,各自的体温如思潮中不能控制的爱意,正汹涌地包围着彼此,怎么也不愿放开。
才发现床铺竟是如此的柔软,她整个身子似都坠入了其中,他捧着她的脸庞爱怜地吻着她,她起始还有一丝赧然的矜持,及至他的吻益发深入,她自喉中发出了迷蒙的呻吟,深深浅浅地回应着他,只觉仿佛有一团不知名的火焰于周遭重重包围,散发出迷人心神的火烫。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洒落在她脖颈间,那股如火般的炙热伴着他的撷取仿佛就要将她吞没一般。
如此一夜温柔缠绵无尽。
天明时分,迷蒙的日光自朱漆镂雕长窗外照射进殿内。
美梦乍醒之时,他只觉得头脑间有宿醉的疼痛,眼角余光之中,身旁玉枕之上仍可见乌黑如缎的青丝散落。他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翻身将她拥紧,声柔如蜜:“庭真,我今日就向父皇请旨,让他为我们赐婚,让你再次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怀里的她犹豫了一下,方才仰起头来,低低唤道:“王爷,是我。”
不过是一瞬之间,他尚未及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紧接着是一迭声的惊讶之叹,以及那个熟悉而婉柔的,此时却是满含痛愤的声音:“溥博,庭秀?你们怎么可以……”
昏蒙的视线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他此时方看得真切,那个在他身侧婉转低柔的人儿,满脸惶惶不安的娇羞,不是庭真,竟是庭秀!
第159章家门不幸
这一刹那,他仿佛感觉自已没有了呼吸,所有的精气神都坠落入了万劫不复的谷底。他不知道自已是怎么把庭秀推开,懵懵然地坐起身来的。脑中,眼前,耳畔,全是昨夜的一幕一幕。
殿门前,站在当先的是项庭真,后头是受她提醒前来请言溥博到围场再现雄风的众臣子女,还有她和庭秀的父亲项景天。
没有人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也不会有人想到,项庭真不顾礼数领他们进入内殿的目的是什么。
项庭秀显然是猝不及防,满脸难堪得无以复加的羞红,她哪里经得住在此等情形中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顿时哀吟了一声,以锦衾掩住了脸面。
言溥博心神涣散,哪里顾得上她,只是木木然地转脸看向项庭真,接触到她惊痛的目光,他的一颗心犹如被重锤毫不留情地接连槌下,反复地,重重地,没有丝毫感情的,将他的满怀情痴一手摧毁。
他只穿着月白色的寝衣,整个儿虚脱似地从床上滑落下来,两脚轻浮无力地触及地上,沉沉坠在他心头的震痛使得他连站都站不稳,每迈出一步,都似是狼狈的踉跄,几乎是背负着无尽的哀楚与疑问蹒跚前行,那样沉重,重得他站不直身子,连滚带爬也似地扑到项庭真跟前,两手颤抖地握紧了她的手腕。
项庭真亦微微弯下了腰,面上是浓不可化的悲怆与气愤,眼里渗出了眼泪,妆点着不知真伪的幽怨。
身后的众人诧异于心,面面相觑之下,各自怀着揣测地离开了晋王宫苑。唯得项景天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有怒不敢言的愤慨汹涌于胸臆间,眼光在晋王和六女儿之间来回逡巡着,最终,禁不住从牙缝里吐出了一句:“家门不幸!”随即亦拂袖离去。
“家门不幸,也是庭真的不幸。”项庭真泪洒当场,“王爷,你又负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