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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晚刚熬了通宵,发展公国旅游业的策划案在桌上,你先看看吧。”“通宵就是怠工的理由吗?不想要解药啦?”忆灵转身去看厚厚的策划案。等她再次转过头来,云镜南趴在窗框上又睡着了。
第40章情伤1
夏天到了,所以荷花开了。夏天走了,所以树叶落了。秋天到了,第一批战后播下的种子收获了。云镜南脚底的第二十三个水泡破了,所以蓝河城塞在长山上出现了。云镜南的眼带出来了,所以蓝河民军组建了。虽然不是祖国,但云镜南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初时,他是因爱忆灵而爱屋及乌,到后来,他从心底里喜欢上这里的人。百年来与世无争,蓝河人性格温和,而在遇到外敌入侵时,他们又是那样的勇敢。当云镜南面对满目残垣长吁短叹时,蓝河百姓已默默地抡起斧锯,建设自己的家园。这是何等令人尊敬的土地和人民啊!云镜南在蓝河的日子一长,经常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觉——他本就生在蓝河畔。他将对忆灵的爱全部贯注在这片热土。但是,他的苦日子还没有结束。每天的饮食,苦不堪言。除了各种味道极怪的粥,就是各种散溢着各种草根味的汤。这让云镜南想起悲惨童年——挖草根、熬树皮的流浪生活。如果没被拉去入伍,他恐怕早就饿毙在寒冷冬季。忆灵自然体会不到这些,每次云镜南对着饭碗发傻时,她都会严令:“你今天不把这四两人参、三两当归,还有那碗百草汤喝下去,就别想要解药!”更有甚者,忆灵还逼他喝一种难以下咽的东西。那是一种叫燕子的禽类的窝,据说是燕子唾液和泥土的混合物,在云镜南看来,那里面还间杂着鸟儿们日常起居的排泄物。云镜南端着碗,一面用眼睛偷看忆灵,只要她稍不留神,便要把粥泼到墙角去。忆灵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云镜南,冷冷笑道:“爱喝不喝,这东西补着呢!你以为蛊毒那么好解?不把这些补药喝下去,蛊虫就逼不出来。”云镜南发了一阵呆,抬头对忆灵道:“是不是吃得越多越好?如果是为了解毒,那么……再来半斤人参吧。”“呵呵,你当这是树根啊!要不是在长山,你根本吃不到这么多大补人参。剂量也要适中才好,否则那蛊虫适应了参味,就不出来了。说不定越吃越肥,一辈子也不出来。”忆灵恐吓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云镜南对蛊毒一窍不通,哭丧着脸道,“阿灵,幸好我早些来,要是我年底来,不是没时间吃这大补食谱,没时间逼蛊毒了吗?”忆灵笑笑道:“你不是说前一阵肚子疼吗,肚子疼了自然会来找我。”她转身去为云镜南盛粥,忍俊不禁,暗道:“这个阿南,人家看他这段时间太累才给他吃这些,他还真以为是为了解什么蛊毒!”她再盛好一碗燕窝粥,转过身来,差点撞上跟在背后的云镜南。“吓死我了,你干嘛呢!”忆灵脸上笑意还未消去,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阿灵,你老实告诉我,我可不想象傻瓜一样吃树根了。”云镜南是何等机灵之人,看到忆灵脸色有异,马上就要刨根问底。
第40章情伤2
忆灵还要赌气,却看见云镜南眼中红丝,心中大软。这几个月,云镜南再未提过解药之事,一心一意地帮助忆灵重建蓝河。有时,人的真诚是不用说的,忆灵从重建公国的点点滴滴上可以体会出,云镜南真的很用心。“他的脸色这样憔悴!他比几年前瘦了这么多!都是我逼他的,我因为一句玩笑,害他这么拼命!”忆灵内疚了。“阿灵,你不要故意折磨我了。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云镜南一眼就看出忆灵已不再怪他。忆灵心思被窥破,低头道:“既然知道我是故意折磨你,你还这么拼命?”云镜南苦笑道:“这次发生在蓝河的战争,不会是最后一次。现在的犁氏公国不比从前,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次兰顿王援兵迟迟不到,你不会不知原因吧?和草原部落发生冲突只是小事,若与兰顿帝国发生冲突,以蓝河目前的实力,那将是一场灭顶之灾。”他用双手搂住忆灵双肩,忆灵没有挣扎。云镜南的心都快乐炸了,语气听起来却仍很平静:“阿灵,我爱你。我不想你遇到危险!”忆灵的防线彻底崩溃,将云镜南紧紧抱住。“你这个坏蛋!你知道这几年我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几乎每天都在哭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云镜南真正地感到相依为命的感觉。自从俞伯死后,这个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这是亲人的感觉,即使是铁西宁和古思这样的死党也无法给他的。即使是古思和铁西宁,现在也要隔着城墙。而他和忆灵,都属于没有国家,或者说是被国家抛弃的人;他们一样地没有父母。相同的处境,使两个人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忆灵仰起头道:“阿南,你知道吗?你根本就没有中蛊毒!”云镜南轻抚她的长发,笑道:“你不要告诉我不是更好,我还想两年来看你一次呢!”“不,两年太长了。我要你每天都来看我……不行,我们不能再分开。你就留在蓝河吧!”忆灵道。“留在蓝河!”云镜南此生从未想过要在哪里定居,但现在,听着忆灵的低语,他产生了强烈的愿望,“对,我要留在蓝河,我们再也不分开!我云镜南何德何能,竟有福份能一辈子都看到阿灵的酒窝,夫复何求!”“阿南!”忆灵情不自禁地呼唤道,“我失去了一切,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不!”云镜南的脸上布满阳光,“你不但有我,还有蓝河!”清晨阳光洒满屋内,小鸟落在窗格之上,等着屋里的女主人为它洒上一把白米。但今天屋子的主人很忙,衣裳散乱在地板,从餐厅一直通向卧房。一种令人兴奋的气息布满屋内,鸟儿在窗格上流连,敏感地感觉到屋子里兴奋、年轻和充满活力的空气。突然,空气似乎凝结,卧房内传来一声愤怒的声音,将窗上的鸟儿惊走。“云,镜,南!”忆灵重新穿上衣裳,凝视云镜南,目光中尽是失落、痛苦、绝望、怨恨。
第40章情伤3
云镜南被一脚蹬到地板上,莫名其妙地看着忆灵道:“阿灵,你这是怎么了?”“那是谁咬的?”忆灵的手发颤,定定地指着云镜南的肩头。“一个女孩咬的。”云镜南无奈地发现,自己在忆灵面前不想再说谎。过去他说的谎实在太多了。浅红色的咬痕在此时显得无比刺眼。“她很爱你?”忆灵绝望了,她多么希望云镜南再骗她一次,只要他说这是战斗中留下的,她也一定会相信。“是的,她很爱我……”云镜南很认真地回答。“你也爱她吗?”这是忆灵心理防线的最后一层。“我爱她吗?”云镜南痛苦地回忆着素筝公主的一幕幕往事,“我不知道,我心里忘不了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可是我知道,我爱你,我和她在一起时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忆灵从他眼中看出了那个咬痕的女主人的份量,她反而平静下来。“一个女子在男子肩上留下咬痕,那是为了什么?那一定是为了留住他的心。他们一定是在缠绵时留下相互的印记。阿南的目光从未这样清澈过,他对那女子是真的割舍不下!……忆灵啊忆灵,你的情人同时爱着别的女子!”在当时,男人三妻四妾并算不了什么。但如忆灵这样的豪门之女,情况又有不同。历来这样的贵族女子下嫁,对丈夫管得极严,除非对爱情已经丧失信心,否则不会让丈夫娶进侧室。所以兰顿上层社会推行的是不成文的一夫一妻制。同样道理,如果她与素筝公主易位,一样不能容忍云镜南同时爱着两个女子。“阿南,你走吧。你身上没有蛊毒,虽然骗过犁家,但也救过一次我父亲的命,帮我重建过公国。我们之间,从此恩怨两清,互不相欠!”犁氏家族的血液冰冷如铁石,忆灵仰起头,重新将心扉掩上。云镜南没有更多辩白。他曾因为欺骗,伤了忆灵的心,现在又因为诚实,再次伤了这个情人的心。在爱情面前,他一反本性,就象一个木讷的白痴。后来有人评论说:“上天总是公平的。在付予阿南王机变外表的同时,也送给他一颗诚实的良心。”这话大部分人都不信。“阿南离开蓝河一定有别的原因,他是为了联盟草原部落,去为安定蓝河边境而奔走。”不论原因是什么,云镜南只带了一匹马,便离开了公国。失去俞伯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失去家的痛苦,离开王朝是第二次,而离开蓝河让云镜南彻底断绝了此生能有一个家的希望。更让他痛苦的是,成千上万蓝河百姓夹道相送。淳朴的民众不顾云镜南只有一匹马,从家里拿来最好的食物、衣布。从阿三的老母鸡下的蛋到山脚老伯家二姑娘纺的布,十数里长的送别队伍,捧着足够犒劳万人军队的东西,挥着泪与云镜南道别。“阿南大人,你还回来吗?”“阿南大人,走好!”他们连云镜南的全名都不知道,都叫他阿南。云镜南这辈子流最多泪水,恐怕就是这一次。从蓝河城塞到山脚,十余里路,他走了一天。好不容易摆脱了送行人群,云镜南将斗篷罩上头,回首向蓝河城塞看了最后一眼。在那里,忆灵肯定在目送他。“驾!”一人一骑借着夜色没入平原,也将骑者失落的心情掩饰入黑色天幕。阿南要塞,这个四面荒原的城塞,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安睡一晚的地方。
第40章情伤4
古思结婚了。德德没能将云镜南带回阿南要塞。古思就是古思,他不是铁西宁,也不是云镜南。所以,他无法抗拒圣旨。红雪退兵之后,明镇皇便颁布了公主婚典的旨意。关于素筝公主婚事的种种传言,也渐渐熄灭,人们期盼着公主与战神的结合,这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鉴于边陲动荡,皇室破例让公主远涉千里,到古思故地布鲁克城成亲。素筝公主到达布鲁克整整五十天,婚礼还没有举行。明镇皇位的立储规矩是以长为储,不论男女。素筝公主只要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代国君。古思将婚礼时间一拖再拖。可是,外界疑云四起。“难道,公主和那个刺客的传言是真的?”“听说,古大人和云镜南的关系非比一般。”“云镜南是兰顿间谍吗?”“不可能,听说他还在兰顿卧底过。”“谁说不可能,没听过双重间谍?”……喜欢闲谈政治的人则是另一种看法。“古大人推迟婚约,恐怕是为观望。”“怎么说?”“现在,明大人当权,实际上已经控制了王城。陛下此举明显是为了拉拢古大人,那古大人就不能不考虑一下明大人的反应了。”“古大人会怕明大人?他可是战神,手拥重兵,有他在,明大人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有非份之想。”“又或是古大人投鼠忌器,有更长远的打算呢?”“你说古大人顾忌明大人对陛下……”“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大人物的想法,我们是猜不透的。”古思这位大人物,心中矛盾与常人没有两样。他只是觉得皇命难违,而兄弟也不能背叛。王城是无法知道国家的困境的,经过几年战乱,王朝已朽木难支。年年下降的军费开支,捉襟见肘的饷银,一次比一次迟缓的援兵……古思对危机的体会最深。今年与红雪的会战,若不是云镜南通过牧族贸易为布鲁克搞到军粮,王朝这块朽木现在已经垮塌。现在的王朝,只有一个空架子。官员们人心思危,办事效率低下,奸商们囤积居奇,百姓生活苦不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