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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华灯璀璨、灯光大盛,是一大片猜灯谜的。周围聚了很多人,远远地看去,人头攒动,可说是人山人海。宽阔的台子上有个少年正猜着灯谜,似乎猜得颇妙,人群中不断暴发出喝彩声。胤禟他们几兄弟也颇感兴趣,便驻足观看。
少年背对着我们,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略为稚气的声音听着倒有些耳熟,是谁呢?
旱天雷(打一字)……………田
九九归一(打一中草药名)…………百合
肤浅之谈(打一中草药名)…………陈皮
席地谈天(打《孟子》一句)……………位卑而言高
少年才思敏捷、对答如流,显然熟读过《孟子》,就连中草药都有涉猎。他连着猜中了四个灯谜,引来台下的阵阵叫好,只是到第五个却被难住了。
“不省人事,打《孙子兵法》中的一句。”庄家出了题目。
少年微低了头,在台上做沉思状,半晌没有发声。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都在议论看来题目太难,这少年答不出来。答对了这一题便能得台上摆放的那个银镯,可惜了!
“知天知地!”站在离我不远处的一个男子忽然发声,那人不算英俊,但体格健壮,很有几分男子气概。他双眼间的距离比旁人略窄,加上棱角分明的面孔,便显严厉。
“答对了!”庄家肯定答案。“可奖品只有一个,你二人要如何分呢?”
“我不要奖品,只是帮这少年猜谜。”男子道。
少年转过头,对男子拱手道谢,我才看清他的脸。是刀白光,康土州土司的儿子。跟他的第一次见面是他千里迢迢地送来芒果的那次,后来还让他帮我做过芒果酱、芒果菜蔬。刀白光虽只有十岁,却很懂进退,我们相处颇为愉快。
胤禟还在前院给他拨个院子住,只是后来他做了十六阿哥的侍读,每天早出晚归地到宫里上课,我们见得便少了。
原来今天他也出来游玩。
胤禟出声叫他。他见了胤禟很有几分惊喜。下了台,陪着一个锦衣少年挤过人群向胤禟走来。那锦衣少年与刀白光年龄相仿,叫着九哥、十哥、十四哥,并给他们几个行礼。
这便是十六阿哥,刀白光是陪他出来观灯的。
胤禟兄弟几个正热闹地寒暄,台上的庄家忽然向台下的人群中撒起铜钱。人们抢疯起来。铜钱一把一把地撒下来,人群愈乱。
我被涌动的人群挤了出来。远处的人见这边撒钱,也争先恐后地向这边挤。人们相互推搡碰撞,场面混乱。我被人不断地往外挤,本来围在四周的侍卫都被混乱的人群挤散,与胤禟隔得越来越远。
我似乎听到胤禟叫着我的名字,我却看不见他。这个时候找到他也没有用,根本挤不上去。
我的回应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他根本听不到我。
我只好退出疯狂的人群,再呆在里面,搞不好被人推倒、踩踏。
我躲进了旁边的一条安静的小胡同,想在这里等到外面大街上疯狂的人群散去,却不料在这里也不得安静。
胡同口站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五官普通却肤色白皙。我认出是四阿哥府的年氏。她在身后两个丫环的陪同下逼近了我。
这是要干嘛?气势汹汹的!貌似我和她交集不多,应该没有深仇大恨才对。不过,她每次见我似乎都不大友好。我记起两次宫宴都似故意跟我过不去,难道是与前任刘春桃有什么过节?按理不会,这想法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今天九爷竟肯放你一人在此,不怕你受了别人的欺负么?难道是失宠了?”她的话中一半嘲讽、一半兴奋,那感觉似终于等到猎物的猎人。
我警觉起来了。这女人是跟着我进这胡同的,她一定是在外面的大街上就发现了我,一路跟了来,一定有目的。
我看了看被她和丫环堵住的胡同口,退了一步,说道:“九爷就在附近,他要我在这儿等他,他一会儿就过来接我。”无论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是好事,我让她有所顾忌是必要的。
年氏上前一步,说道:“哼,他若是知道在这里,就不会令侍卫们在外面乱转。”她一针见血,拆穿了我的谎言。“九爷还真是护短,谁招惹了你,他就让人不好受。年夜宴中那个多了句嘴的郑贵人,竟被他整得连命都没了,还没的连累了太子!也不知哪天他又会来对付我?”
我蹙起了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你不知道么?”年氏见了我的神情说道:“那个郑贵人只不过在年夜宴上要你表演个节目给大家祝祝兴,你家九爷就记恨上了,竟然使暗招把她跟太子的事捅给皇上知道了。那郑贵人当晚就死了,太子也被皇上拘了,没几天就传出太子被废的消息。哼,这些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水性杨花……”
“福儿,你怎么在这儿?”有些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年氏充满恨意的滔滔不绝。
我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见胡同口站了好几个人。
四阿哥似有魔力的双眸中映出满街灯火,看上去像是眸中跃动着怒火,但那句话却不是他的。他冷冷地保持着沉默。
他身边的十阿哥眼中却是闪着明明白白的怒火,他正狠狠地盯着年氏。从来都不知道十阿哥会这样看着一个人,他平时给我的感觉总是宽厚的。但那个严厉的声音也不是他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