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玄甲军的特别骑兵部队里,秘密存留了一批马镫,以备执行特别的奔袭任务时使用。当初子婴风雨兼程赶赴大泽乡时,正是和十余名心腹随从骑着配有马镫的战马赶路的。在带领良城骑兵解姑城之围时,子婴本可命令骑兵统一使用良城储备的马镫以提高行军速度。
但也是因为出于保密的考虑,子婴扛住了诱惑,没有下令使用马镫。
直接结果是——本来可在第二天日落时分赶到姑城,但碍于骑兵长途奔袭的劳累,只能在第三日中午才展开对罗成礼军的反击。这半日的出入使得姑城内士兵损耗严重,爱将陆甲和姑城校尉曹飞几乎命丧当场。
子婴在事后反思时,也十分矛盾。但当他想到既然一切为了对付匈奴,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也就稍稍释怀了……
如果说玄甲军是个异类,那么玄甲军的情报组更是个异类中的异类。与扶苏麾下的情报处清一色的军人不同,在玄甲军挂职副组长的竟是一个与军人身份格格不入的商人张什。
这张什身份背景十分复杂,但在扶苏城内是个出了名的“消息人士”——北到新任匈奴单于冒顿的正妻大阏氏喜欢什么样式的金饰,南到南海郡尉任嚣疾病缠身命不久矣……无论是细枝末节的小道消息,还是天下风云的爆炸性消息。这个叫张什的奇人都是扶苏城里第一个散布这些消息的人。
子婴在风闻此人的奇言奇行之后,大呼有趣。他随即命人请来张什,与其促膝长谈。在子婴提出延请张什做玄甲军的情报组副组长之时,见多识广的张什也不免深感诧异。
子婴以“玄甲军,有才你就来”的口号鼓动了他,在许以告知重大情报可减免十日税赋的好处下,张什终于首肯,成为了秦军有史以来第一个非军人身份的情报部分主要负责人。
这项令人瞠目的人事任免令自然得到了二位蒙将军的强烈反弹——他们认为,以商人趋利的性格,难保他不会把河套军的秘密转卖给处于敌对状态的咸阳朝廷。
但子婴力排众议,在扶苏面前做下将对张什组长家人进行“特别保护(名为保护,实为监禁。一旦出现从张什处泄露时,就将为难其家人)”的承诺之后,这位新科“情报组副组长”才得以走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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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相府夜谈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张什倒也不负所托,在自己做走私盐铁,买马贩马大赚其钱的同时,也给子婴传来了不少颇有价值的情报。。
其中冒顿顺利除掉头曼老单于,铲除了忠于老单于的老旧势力的消息倒是在子婴的预料之中。
在经过认真的分析后,张什报给子婴的消息称:稍稍坐稳单于位置的冒顿将主攻方向定在了匈奴东面的强大邻居东胡身上。子婴在自己的一番研判之后,顿感压力大解——只要此时匈奴不挥师南下长城,趁火打劫。他子婴争霸天下,复兴秦室的梦想就将没有后顾之忧。
子婴在暗夜里独处之时也会暗暗揣摩:这历史潮流好比浩荡的大河,奔腾不息。自己身在期间,利用凭空多出来的两千年阅历,给这条河水挖了一条旁支。
凭着那本在这个时空里不知啊还有没有机会面世的《史记》,自己在秦始皇死讯传到咸阳之前,力挽狂澜,拯救了父亲扶苏,蒙恬蒙毅的性命。
而偏居西北一隅的自己正在试图用不可能被外人理解的学识,来为自己营造出有礼的局面,用以挽救秦朝行将覆灭的宿命……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苦心孤诣到后来会不会得到相应的报偿。
自从那日反出咸阳,历史就被自己重新编辑了一个剧本。
作为这个全新剧本的始作俑者,子婴暗暗起誓:既然自己身为秦室的正统,就一定要使秦室复兴。让大秦自始皇起,二世,三世以至千秋万世……
※※※
咸阳,夜,月朗星稀,丞相府,书房
李斯静静坐在堆满公文案牍的案几后,那双平素里深邃有神的双眸此刻略显黯淡无光。他左手托腮,右手在案几上不由自主地轻轻扣着。他出神地盯着那案几上冒着缕缕黑烟的灯盏,染霜的双眉在额头正中凝成了一个“几”字。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打开,从门外盈盈走进一个白色的倩影。这名身着秦人贵族少女服饰的女子身段柔美,一双美目亮如点漆,曝露在华服外的肌肤晶莹如玉,皓白如雪。那张让人不敢逼视的脸秀丽绝俗,如新月清晕,又好似花树堆雪。
少女见李斯困坐愁城,不由得心中一酸。她低首轻轻掩上书房门,回身款款朝李斯走来。她缓步走到李斯案几前,在李斯的手边坐定。她抿了抿嘴唇,用那动人而坚定的眼神看着满面愁容的李斯。
李斯被这静谧的夜色中稍显突兀的房门闭合声拉回到现实。他捋了捋雪白的长髯,对着坐在自己下首的少女,布满憔悴之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柔声道:“云儿,你怎么还不去歇息?”
少女微微欠身,对李斯道了个万福。她面带一抹灿若繁星的笑容,应道:“我看见爷爷书房的灯还亮着,特地来看看您。您不好好歇息,我也睡不着呀。”
李斯微微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他略微舒展开紧皱的双眉,眼神中泛起无限的慈祥。他轻声对白衣少女道:“青梅睡下了吗?”
白衣少女见李斯的情绪有些许好转,也欲顺水推舟。
她挽起袖口轻掩温润如玉的双唇,低声咯咯一笑道:“妹妹一早就睡下了。这些天可把她累坏了。她跟着巧娘学了这么长时间的女红,手被缝衣针刺破了好些回。虽然不见有什么长进,但府里上下都说她转了性。能耐着性子认真研习女红这么久,实在是不容易。今天她在绣房里忙了一整天,累得腰酸背疼,却一声苦都不喊。我现在也很钦佩她的这份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