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当然狼藉一片,是破烂的大杂烩。不过如果仔细看一看,在废墟周围,有一摊摊碎屑,灰白夹杂着暗褐色,跟骨头的颜色是很像的。
“难道……”貌似惊愕得张大了嘴,“这儿有很浓的老鼠味道……”
貌似话犹未了,像是在答复它一样,周围一大片废墟中,渐渐开始窸窸窣窣地作响。无数眼睛通红、大小不一的老鼠钻出了洞穴,将寻等五个紧紧包围住在中间,虎视眈眈。
第九十三章鼠灾(一)
一群群的老鼠不断从地里钻出来,浩浩荡荡地集结在寻等五个的周围。老鼠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数量已经没法估算。它们望着五个不速之客蠢蠢欲动,通红的眼睛流露着一种渴望,一种与生俱来的渴望,这种渴望正在渐渐抵消它们天生对强者的恐惧。
老鬼和龙王对老鼠都不太熟悉,虽说看到这规模的阵容有些意外,但也没太大的震动。胡子老头一辈子住在家里,看到堆起来要比房子还高的老鼠,心里不禁发毛。无知者无畏,对比起另外两个对老鼠比较熟悉的家伙来说,它们仨很幸福,很无谓地在包围中大眼瞪小眼。
“寻,你看……它们好象有点儿不太对劲?”貌似脸色十分的异常,一般老鼠只有在钻下水道时,不小心一头扎进了青苔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不,它们很对劲,”寻腿肚子有点儿哆嗦,“老鼠肚子没填饱的时候都这样。它们饿了,饿得只想着吃了。”经历过了山腹之城中的险恶遭遇,寻对老鼠露出这种表情并不陌生。寻记得很清楚,当时作为硕鼠的梦肃也在场,饿疯了的老鼠半点没对它客气,扑了上来紧叼着不放,梦肃浑身挂着老鼠,像一棵装扮得十分隆重的圣诞树。
想到梦肃气急败坏被老鼠挂满身的模样,“扑哧”一声,寻笑了出来,腿肚子倒是不哆嗦了。貌似看着眼前蓄洪般越来越多的老鼠,正紧张得浑身发抖,突然看到寻笑得夸张,很是纳闷,憋了半天的紧张不知道哪儿去了。
“貌似,它们是来做什么的?”老鬼终于想到问一问内行,“不会是来欢迎我们的吧?”
“您老还有心思开玩笑?”貌似被老鬼气坏了,“它们是来告诉我们不用白忙活了!我们要办的事情它们已经替我们办了……”说着,貌似眼睛瞄向地上那一摊摊灰白暗褐相杂的碎屑,眼神异样。
“这是什么?”老鬼和龙王对望一眼,蓦地明白过来,心下骇然。
要是对照硕鼠的体型来看,如果有什么活活把它们的血肉皮毛残忍地啃个精光,顺便吃掉骨髓,把骨头都嚼了,那么剩下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模样吧?
“小心,它们……”寻的话音未了,老鼠群动了。几头按捺不住的饿鼠已经无视眼前站着的是天敌,从群中狂奔而出,冲向这五个近似食物的不速之客。
在它们的带动下,原先一些老鼠慑于龙王和寻的威势不敢妄动的,也受不住饥饿的催促,几头,几十头,上百头,几百头,拉开脚步的老鼠像滚雪球一样轰隆隆地越来越多,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钱塘江大潮一般涌来。它们疾速挥动的利爪、溢出的涎水和半露的牙齿成了潮头的白浪,充分地揭示了内心疯狂的渴望。大地在它们的脚步下颤抖,砂石瓦砾被冲击得四下纷飞。以这些老鼠的数量和速度,被围困在中心的寻和它的朋友们毫无疑问,下一刻就会被铺天盖地的流沙似的老鼠活埋。除了老鬼正在手忙脚乱地搞着什么,寻和龙王等四个目无表情地看着前来聚餐的无数老鼠。
壮观的场面,也许只有愤怒的蜜蜂围攻偷蜜吃的狗熊时才能媲美。奔上前来的老鼠们淹没了寻和它的朋友们。后头的老鼠前路被挡住,于是爬上了前头的老鼠身上继续前进,这样前仆后继,聚沙成塔,挣红了眼的老鼠很快在寻它们身上堆出了一座鼠山,规模还在不断地扩大中。更多还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老鼠这时看到没出啥岔子,也放下心尖叫着抢上去分一杯羹。原先地上那一摊摊生息家族成员们骨骼的碎屑,早已被鼠群的脚步踢得四下飞散,无影无踪,称得上是挫骨扬灰了。
猛然间,安静充斥在这个喧嚣浮躁的废墟,仿佛一切都静止下来了。咬牙切齿的老鼠眼中不觉蒙上了迷惑和疲软。一种令它们心悸的流动,穿透它们的身体和灵魂,汇集到了被它们层层叠叠裹住的地方。无法抵抗的力量在它们前方不断凝聚,渐渐充盈,仿佛一颗种子伸展生命的跃升,于空间与时间之中从无到有的楔入。外层挤不进去的老鼠,察觉到由内而外一种微微的震动,微弱却无可抵御。
紧接着,一道道毫光从密不透风的鼠群中喷薄而出,鼠群的包围在光芒四射中崩溃,纷纷散落奔逃。
第九十三章鼠灾(二)
鼠群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由得退后了好远。老鼠生活养成的习惯喜暗厌光,眼睛骤然被光芒照耀,纵有再暴戾的性子也要吃一吓,更别说只是一群被饥饿冲昏头脑的可怜虫。不过面对送上门来的救济粮,鼠群总归是不舍,远远地停了下来,环伺四周。
一个五色大光球屹立在鼠群退去的空地上,彩光不住流转,里头赫然是寻、老鬼、龙王、貌似以及胡子老头五个。看它们所立的方位占住五方,自然是摆出了老鬼的看家本领五行阵。
上次老鬼被迫拿出这五行阵来挡住山腹之城的邪气侵袭,被眼见心谋的寻惦记着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趟出行临行之前,寻没忘一再提醒老鬼准备五行阵,以策万全,果然在危难之际发挥了作用,阵法甫起,鼠群避之不及,丝毫无法近身。
“这玩意儿不赖呢!”寻笑得就像一只偷到了大鱼的馋猫,“瞧这些流着口水的家伙,一个也进不来。”
“那还用说,”老鬼不屑地捋着胡子,他的胡子又长又密,看得胡子老头直撇嘴,“老夫穷千百年之功,费尽精修琢磨之能,去芜存菁,只求尽善尽美,这般费心劳力所得,岂同儿戏?”
“为啥邪气进不来,那些老鼠也进不来呢?”貌似好奇地问,“邪气和老鼠都不一样……”
“哈哈,所谓阵,无非就是术之所用,讲究的就是得心应手,随心所欲。不能任意为之,算什么阵法?”老鬼得意地大笑,手中操控着的阵势却稳如泰山,“寻常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