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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有些已经在窃窃私语,讨论这只老鼠能够活多久。这种世纪大讲坛似的开放性思考非常地活跃,但也非常地浪费时间。我焦急得有种把在面前的本地同类打得趴成一堆的冲动。它们准是没见过毛毯。
我决定它们再来一句废话,就把它们集体电成猫毯,让大家都长长见识。
也许是我咬牙切齿的样子引起了注意,它们及时地中止了跑题的讨论,它们的首领走过来友好地告知我,我的老鼠朋友被一伙本地老鼠架走了。在它们路过花坛的时候虽然发现这一情况,但并没有打断老鼠内讧的打算。
“你知道的,我们不是很缺乏食物。除非它们作出什么坏事,否则我们绝不会贸然攻击它们,毕竟跟肮脏的老鼠打交道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为首的猫彬彬有礼地解释。这个解释使我稍微安心了些,老鼠再怎么卑劣,似乎还不屑于吞食同类。至于猫首领的话真实性有多少,因为是同族,我根本没怀疑。还有老鼠会侵犯猫的领地么?还成群结队的来?这么大胆的老鼠还很不多见。
按照猫们的详细指点,我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老鼠们的老窝。我一踏进窝口,魂飞魄散的老鼠们马上四处奔逃,老鼠窝一转眼变得空荡荡的。我松了口气,看来事情已经变得比较简单,不是我想象的那么麻烦。世界上要有老鼠见了我不逃的,除了硕鼠,也就貌似这一个家伙了。只要它在这里的话,应该就剩下它一个。
在众多老鼠的怪味中要找出貌似的味道虽然是件辛苦事,也并非不可能,但我搜遍了老鼠窝,就是没把它找到。
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何必那么着急呢?如果悄悄儿进来,逮住一只不知死活的老鼠问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算了,这不重要。再怎么后悔,难道还能把它给后悔回来?后悔得越久,呆会后悔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现在要紧的是把貌似找到。只是那家伙哪儿去了呢?
我想来想去,开始怀疑那群猫。我们歇脚的地方,除了猫和貌似,别的味道并不明显,假如说一群当地老鼠架走了貌似,不可能连味道也带走;再说,就单单猫天生的恶作剧天才,它们也不至于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异地同族那么友善——这一点跟人类异常地相似。
与其再继续向扑朔迷离的现象求索,我宁可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定是那群猫把貌似抓去了。
我很懊悔自己当时那么大意地相信了同族。带着这懊悔,还有愤怒,我立马杀回猫的栖息地。在林木深处,闻到那熟悉的同族气味,怀念起曾经的安全感,我不由得有点儿感慨。为何异族能如此轻易地信赖我,同族却反而不可信赖?我心中一阵酸楚,刚硬得雷打不动的决心软了下来——刚刚才决定把那群同族都变成一堆毛毯的。算了,这不重要。我要先找到貌似。
如我所想的一样,悄悄回到猫窝,撂倒了几只挡路的杂牌猫,我从猫首领手里抢回了昏迷不醒的貌似。我把它先安置在身边,一会儿再想法子,然后回头瞪着这几只不可信任的同族。
“给我一个理由!”我冷冷地盯着这只狼狈不堪的白猫,“为什么欺骗我。”我任由各种能将它碎尸万段的本领毫无保留地从我眼神里流露出来——这种仿佛冷漠而又毫不迟疑的眼神告诉它,它这句话如果说得不好,后果会很严重。我看到它在仓皇地后退,就逼了上去。
“猫和老鼠不应该在一起的!”它退无可退,仿佛脑袋只剩下一根筋,张大了嘴尖叫,“猫天生就是老鼠的敌人!我在消灭敌害!”
的确是很充分的理由,起码在它自己看来是的。可是有理由也不见得无所顾忌,所向披靡。它现在是在对我说话,得说得出可以让我饶恕它的话。既然它并不伶俐,我也懒得跟它多说了,动手给猫们换了一个首领——旧的一旦处理掉,新的很快会产生。
叼着貌似往回走,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踏实。我实在不喜欢杀戮,但是对伤害了我和欺骗了我、仍然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并没有为难自己而手下留情的打算。再说,我并没有后悔的理由。什么是同族?同族就是除了样子之外,跟你自己没半点可以相容的地方的家伙。我这么想。
带着貌似回到花坛,我拎起它仔细端详了一番,貌似只是晕了过去。还好,都是皮外伤。它自己随便找点药草花汁就很容易治好。至于我对它进行的急救治疗……我先是放下它,然后就是一瓶子水泼将过去。
下意识的反应,它马上跳起来准备逃跑,看得出它恢复得很不错,精神、体力都非常充沛吶。
“你安全了。”我轻轻的一句话,就令它彻底松弛了下来。它躺倒在地,长长地透出了一口气。
“那些猫……在……在……哪里?”它口齿不清地问。
“打发了。”我轻描淡写地答复它。真不知道它在猫窝里头遭到了怎样的待遇,一有机会要好好拷问一番。
“哇,那么多猫啊!你真厉害!”它双眼写满了可怜和崇拜,就如一个巨龙爪下瑟瑟发抖的小屁孩看着挥剑屠龙的英雄。
我心中泛起的是一阵酸楚。可能的话,我根本不愿意跟同族比划出谁厉害。厉害又怎么样呢?决裂、冲突之后得到了什么?还不是各自根据受到的伤害来衡量是否要继续下去?这个世界如此广阔无垠,到底谁才是最厉害的呢?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保护着我自己和身边的朋友不受伤害;如果有什么东西一定要伤害我们,那我只有把它当成敌人。面对敌人的只有斗争——斗争的结果就只有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