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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下,数十名齐国重臣端坐于软垫之上,亦是不敢乱发一言,只是静静地望向殿外。
在大殿门口地正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下一堆柴火正烧得是烈焰乱卷、劈啪作响,鼎中地滚油则随着温度地上升正剧热地翻滚着、沸腾着,发出嘟嘟的声音,不时地有一些小小的油星溅落在鼎外。空气中一时间充满了浓重的油腥气。
而在巨鼎的下方,则是不计其数地齐国卫士正排成一个绵长的人廊,个个横眉立目、扶剑柱戟而立,这又给空气中增添了一丝不安和危险的气息!
寂静,可怕地寂静,整个大殿上下,除了滚油沸腾、烈焰翻卷地声音外,竟是悄无声息,不能不说这种气氛实在有点诡异!
忽然间,远远地有一人大呼:“秦国特使到——!”“秦国特使到——……”响亮而悠长的传报声霎那间打破了可怕的寂静,让大殿上下诸人尽皆松了口气!
传报声刚刚落下,就有一人从远方的阶下阔步而上,穿过绵长的人廊,大踏步走向大殿而来!
由于有大鼎相隔,田荣和众朝臣们一时看不清来者的相貌,只能静静地等待。
不一会儿,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走近大殿,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迈步登阶,对身边的大鼎瞧也不瞧上一眼,便视若无睹地迈步进了大殿!
田荣和众朝臣细视之,此人脸盘瘦长,身着一身白色儒袍,打扮十分平常,但却也算得体,不过身上那淡淡地书卷气和那傲然不群的气息使得来人显得与众不同,尤其是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更显得来人不易对付!
“秦国特使郦食其拜见齐王!”郦食其弯腰施了一礼。看来这个‘高阳酒徒’并非只知道喝酒,也知道做为一国使臣代表着国家地颜面,所以还是一改以往那半乞丐、半酒鬼的形象!
当下众朝臣愤怒,有人大喝道:“呔,见我家大王,为何不跪?”
郦食其挺其腰杆,眼睛瞥了瞥叫嚣地某人,冷笑道:“我秦国乃华夏正统,地位尊崇,汝等不过是叛乱之军,有何资格要某下拜,常礼已是够客气了!”
诸朝臣大怒,纷纷叫嚷道:“大王,此人无礼,油炸了他!”田荣也是黑着脸,却也知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道理。挥了挥手平息了众怒,冷冷地道:“寡人听说过你的名号,大名鼎鼎的‘高阳酒徒’,亦是天下有名地舌辩之士。今日寡人不管汝来为何,你且看殿门口的大鼎,那里滚油正热着呢,如果你是来说降的,寡人便让你一试油温!”
众朝臣于是兴灾乐祸地看着郦食其,看他如何应对,心中却多想把这个狂妄的家伙扔到油鼎里生生炸了!
郦食其闻言眨了眨眼。一副诧异状地四顾道:“有油鼎吗?噢,原来在这里!”说着,郦食其大步迈向殿门口,凑近了油鼎仔细看了看,嘴里啧啧有声地一连围绕围鼎转了两圈!忽地笑道:“好鼎、好鼎,古兽龙纹,看来有点年头了。嗯,油也热得刚刚好,炸人地话下去就熟!”
田荣被郦食其这无所谓地态度气得鼻子都歪了。有些恼怒地咆哮道:“呔,你这酒徒,有话就说。休要磨蹭。不过寡人事先可说过了,你要是敢说一句说降的话。寡人说生炸了你!”
郦食其又迈步入殿,一边走一边大笑:“哈哈哈哈……”直笑得田荣发傻,众朝臣发楞!
田荣怒道:“汝为何发笑?”郦食其止住笑声,冷声道:“我笑大王不识时务。这个油鼎今天炸我可以,恐怕明天就轮到大王了!郦某久闻大王亦是当世豪杰,本以为是个人物,今日一见。却不过尔尔。连一辩士之言都畏之如虎,且具鼎相侯,传扬出去岂不为天下人笑乎!?既如此,郦某便请就烹,以就大王怯懦之名!”
说完,郦食其大步出殿,来到鼎旁,旁若无人地大呼道:“快快来人,抬我入鼎!我看油温正好,下去炸一炸正舒服得很!”
众朝臣愣了:“这、这都什么人啊!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田荣也是傻了眼,心道:“这还真是滚刀肉,不怕死呢!若真炸了他,不但落一个害贤之名,且被天下人耻笑,更兼与秦军结下死仇,还真不能杀他!”正为难间,便听郦食其兀自在鼎旁大呼小叫道:“怎么没有来抬我!?快来送我入鼎,郦某几天没洗澡了,正好到滚油里洗洗!”
鼎旁的齐兵士兵个个瞪目结舌: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且还一副争先恐后的模样!不禁一齐目视田荣,等侯旨意!
此时,众朝臣们皆目视田荣,心道:“刚才说要炸了郦食其不过是吓唬之言,要真炸了他,万一秦军攻破临淄,自已岂不是要倒大霉!”所以众朝臣们都不敢出声,指望着田荣拿主意!
田荣见众朝臣的模样,心中有气,看郦食其还在鼎旁大呼小道地作势,只好陪上笑脸,扬手制止道:“郦先生休要如此,寡人错了,寡人错了!刚才不过是一试先生胆量而已,决无杀害之意,还请先生入殿,寡人听先生一言就是了!”
郦食其心中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咦,大王不炸郦某了?”田荣陪笑道:“只是个玩笑,先生莫要当真!”郦食其见好就收,一副不情不愿状道:“那太可惜了,郦某本来还真想下去洗洗呢。既是开玩笑,大王还将此鼎留在这里作甚!?”
田荣醒悟,连忙大喝道:“来啊,将油鼎收将下去!先生请上坐!”当下众齐兵们灰溜溜地将鼎下柴火扑灭,十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抬着油鼎去了!
郦食其当下大摇大摆地走上殿来,在众朝臣们上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