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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方国涣别了简良之后,自喜棋上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多了一位至友,心中每每感慨不已。这一日行至徐州地界。徐州为自古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未立之时,起初无落脚之地的刘备刘玄德耐着性子三让徐州,便是此地。此时天色已晚,四门关闭,已是进不得城了。方国涣便于城外寻了一家卖饼的店铺,进去歇了,待吃些东西后再做打算。
店中的一位老汉先自上了碗茶水招呼了。方国涣问道:“老人家,这城外可有住宿的地方?”老汉应道:“此处是北门外,倒有家小店,不过这时候已住得满了,东门外虽有家大的客栈,现在天见黑了,走过去却也费时。客官若不嫌弃,本店后院倒有几间房,可以住上一宿,随便舍几文小钱也就是了。”
方国涣闻之喜道:“很好!谢过老人家了。”老汉道:“客官勿客气,老朽的这处面饼店,就是为过路客人行个方便的。不知客官要些什么东西来吃?除了面饼外,酒肉也是有的。”方国涣道:“且来两张面饼,两样下饭的菜罢。”“两张面饼?”
那老汉闻之笑道:“看来客官是外地人,不晓得的,本店的面饼,乃是这北门外有了名的大炕饼,一张饼如车轮般大小,二三十斤的,足够饭量大的人吃上些日子。但分割成小块来卖给充饥的客人,通常倒是很少整张卖的。”
方国涣闻之,笑道:“原来如此,那就来两块小的罢。”老汉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也是天晚了的缘故,这家饼店生意冷清,只有方国涣一个客人。这时,从里面出来一名年轻的女子,端上来一碗豆腐、一盘牛肉,还有一只盘子里上下叠了两块三角形状的面饼,此饼足有一寸多厚,色泽焦黄,火候适中。方国涣拾起一块面饼咬了一口,但觉纯香满口,筋道异常,不由赞叹道:“好饼!”
那女子一旁笑道:“就请这位公子多用些罢,看看能否吃得下两张。”方国涣闻之,哑然失笑,知道刚才那老汉将自己说的话当做笑料对这女子讲了,于是笑道:“可惜在下的胃肠窄些,否则这么香的面饼真应该吃上两大张的。”那女子听了一笑,随即提了提桌上的茶壶,见茶水已去了大半,便转身至厨下又换了一壶热茶来,然后去了。
第六十三回徐州棋案1
方国涣用过茶饭,天色便已全黑了下来,店中亮起了火烛。那老汉引了方国涣来到了饼店的后院,开启了一间房门,点亮了桌上的蜡烛,然后道:“小户人家,比不得大客栈,客官将就住了吧,有事喊一声。”说完,那老汉便转身了。
方国涣见此房间虽不大,收拾得却也整洁,一床一桌,有那客房的意思。方国涣将包裹于床头放了,然后闩了门,息了灯,于床上躺着歇了。
不知过了几时,忽闻院中有人大声喊道:“小妹,打盆凉水来,我要浇浇头,凉快凉快,热死了!”随闻那老汉的声音道:“二牛,家里有客人,小声些,勿惊扰了人家。”那叫二牛的道:“有客人!哪来的?”
老汉道:“一位公子走得晚了,进不去城了,我便留下了他。”“哦!”那二牛的声音果然低了些。这时,便听先前那女子道:“二哥,我来帮你。”随闻泼水之声,显是那女子端来一盆水都倒了下去。紧接着就听那二牛打了个冷战道:“呀!好凉!不来了,不来了。”那女子格格笑道:“你不是要凉快些吗?”
这时,又听那老汉道:“二牛,大牛怎么没同你回来?”二牛应道:“大哥买了面粉后,到城东的姑姑家与姑夫喝了几杯,就醉成一滩泥了,今晚怕是回不来了。”那老汉有些不悦道:“都快成家的人了,还这般不成事。城里宋官人家订做了十张面饼,岂不误了人家的货。”那二牛不耐烦道:“误不了的,放心吧。”那老汉又唠叨了几句,这才去了。
又闻那二牛道:“小妹,城里宋官人家订做十张面饼做什么?人家可是鱼肉吃惯了的。”那女子应道:“听说施给龙门寺的僧人做礼的。”
二牛道:“龙门寺的和尚们好福气,竟能吃到咱们吴家祖传的大炕饼。”接着,那二牛又道:“对了小妹,今天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女子道:“可又是那些,东家的孩子丢了,西家的媳妇跳井了?”
二牛道:“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女子道:“又能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二牛道:“听说今天城里,在一盘棋上出了五条人命。”此时在房间里的方国涣闻之一惊,骇然道:“难道国手太监李如川已到了徐州?”忙起身至窗旁侧耳细听。那女子这时惊讶道:“就因为一盘棋死了五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吴二牛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今天下午出的事,我于街上偶然听到的,城里已传开了。”那女子叹息了一声道:“好端端的如何在棋上出了五条人命?真是怪事!”吴二牛道:“这年头,什么怪事没有,听说有个大活人掉在自家水缸里,竟然给淹死了。”那兄妹二人又闲谈了几句,便进屋去了。方国涣心中此时甚是不安,决定明日一早进城弄个明白,一夜未眠,直至天亮。
第二天清晨,方国涣早早起了来,胡乱用了些茶饭,随后起身于桌上放了三两银子,对那老汉道:“老人家,多谢昨晚留住一夜,些许银子不成敬意,权代食宿之资。”
那老汉见了,自有些推却道:“招待不周的,客官勿要这般客气,实令老朽心中不安,还是……”这时,吴二牛兄妹过了来,那吴二牛一眼瞟见了桌上那锭银子,忙插嘴道:“爹,这是人家公子的一些意思,你若不收下,岂不拂了公子的诚意。”
那老汉于是道:“客官这般慷慨,老朽就受之不恭了。”方国涣笑道:“应该的。”随后拱手别去,那老汉后面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