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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电话!是、是市医院的电话!”佣人吴妈捧着电话听筒冲了进来,看两人缠得难分难舍,吓得连忙移开目光。
程誉抬起头,不悦地瞪了佣人一眼:“什么事这样大呼小叫的?”一边把电话接过来;而若璃此刻的感受只能用“羞愧欲死”四个字来形容,她居然在和程誉亲热的时候被用人撞见了!天啊,以后要她怎么见人?
她连忙闪到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扣睡衣的扣子;而这头,只见程誉握着听筒,表情越来越难看。
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她急忙挨到他身旁,轻拉他的衣角。
而在这时,程誉握着电话的手垂了下来。他呆愣半晌,突然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道:“若璃,爸爸死了。”
“什……什么?”若璃张大了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么突然?昨天他们不是才去看过爸爸,医生不是说一切都很正常的吗?
来不及去消化过多的惊诧情绪,她看到程誉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往门口大步冲出去。
“程誉!”她在他身后大喊,“你去哪里?”
第四十三章
“还用说吗?当然是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她急忙起身跟上去,却在下一秒钟听到他暴出命令的大吼——
“你别去!”
“可、可是——”现在这种时候,她怎么能不陪在他身边?
“我说了不准去!”他回过头,眼睛红得像一头失了常性的野兽,微微喘息着瞪她,一字一句地道,”不要跟着我,如果晚上我还没回来,也不准派人去找我,听明白了吗?”
“程誉……”她愣住了,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的眼神让她觉得……好害怕。他从来不曾这么凶得跟她说话……
程誉没有再说一个字,回过身,大步大步地跨出了门槛。
若璃心惊地注视着他离去时的背影。他僵直的脊背正微微地颤抖着,脚步显得十分沉重,他在哭吗?他会哭吗?爸爸死了,他一定好伤心好伤心吧?尽管嘴上总是说着残忍的话,可是她知道,程誉的心里一定比谁都脆弱……望着他在她面前远去、消失,她好想飞奔过去抱住他,不让他独自承受这份心痛;可是,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拖住了她,让她只能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能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一次程誉的离去,却是他们婚姻生活变质的开端。
若璃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过的。程誉离开后,她坐立难安,心神不定,数次拿起电话想打给他,可是想起程誉临走前的警告,又只得放了回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每一秒钟都好像一光年那样漫长。然而,直到午夜将近,程誉依然没有回来。
若璃终于忍不住了,她拎起电话打给医院,然而父亲的主治医生告诉她程誉已经离开。
那么,他究竟跑到哪儿去了呢?车子出了意外?因为太伤心去酒吧买醉?抑或又跟别人打架了?若璃心里闪过无数个不祥的念头,每一个都让她眼皮频跳、更加恐慌不定。
于是她开始拨电话给他;然而程誉的手机是关着的,打到公司,也找不到人。
若璃从未试过为一个男人这么担心焦虑,她不停地在屋内来回走动,几次跑到门口张望。
“当……当……”
时钟敲到凌晨二时,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猝然响了起来。若璃连忙跑过去接起听筒:“喂,是我……”
“……天亮以后我会送他回家的。那好,就这样。你也早点休息。”季礼哲放下听筒,转过头望着歪坐在沙发上捧着洋酒猛灌的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程誉,你醉了。”他上前夺下他手里的酒瓶。
“我哪醉了?我清醒得很。”程誉不满地斜眼睨他,长手一伸把酒瓶抢回来搂在怀里。
第四十四章
季礼哲翻翻白眼,是哦,忘了这小子是千杯不醉的。但这么喝下去可不行。“我是说,这些酒都很贵,不是用来给你这么牛饮的。”
“小气鬼。”程誉放下酒瓶,对着茶几发了会愣,突然道:“她怎么说?”
“她叫我好好照顾你,听得出她很担心你。”季礼哲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正色道:“程誉,为什么不回家去?现在你最需要的是你老婆的安慰,而不是我。”
程誉白他一眼,表情有几分逃避,“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程誉。”季礼哲瞪着他,很想给他当头一棒来敲醒他的执拗,“你到底在怕什么?怕给人知道你其实很伤心很难受吗?现在死的是你老爸耶,会伤心是应该的,是天经地义!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连这点都要否认!”
季礼哲的话回响在偌大的客厅里,程誉久久没有接腔。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长长叹出一口气:“我以为……我恨他。”他的声音里有些哭腔,而且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搞不懂的迷惑。
季礼哲见状走上前去,勾住他的肩膀,道:“没有人能真正憎恨自己的父母。程誉,你只是一直在骗自己。”
“可是,我那个时候……”他抬起眼,疑惑地望着好友,“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恨他。我以为,我会一直恨下去……”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至少你知道佳妮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西洋有句古谚叫做FORGIVEANDFORGET(宽恕、然后遗忘),你现在就该这么做。”季礼哲拍拍他,顺手从雪柜里取出一罐牛奶换掉程誉面前的酒瓶,“喝了它,然后上床去睡一觉。睡不着的话,最好想想回去怎么跟小嫂子解释。”
听了这话,程誉哀号一声,用手捧住头,“噢,又来了。”
“怎么了?”季礼哲奇怪地望着他,“我以为你们的婚姻生活甜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