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
秦旭飞脸色阴沉,示意他走近。
“联络梁国。我这个‘楚王’,愿意割让笪隆、芜邑、畋斡三郡,换他们助秦攻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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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
楚亡晋弱,一直以来,总是夹在楚晋之间,受尽窝囊气的梁国君臣,忽然发现,他们转运了。是应当谨守本分,保存实力,还是借机冒险扩张,彻底摆脱风箱老鼠的尴尬,朝堂之中,攻守两派,争论不休。
“你居然敢来见我。”
三年的军旅生涯,当初那个锋芒毕露的稚嫩少年,经历了风雨,已经成长为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
剑眉星目未改,白皙的肌肤却已经粗糙黝黑。脸颊的棱角分明了。握剑的手臂粗壮了。身上有明显的汗臭和铁血的腥气。他胸中憋了那一口气,血火里来去三年,行兵打仗,现在小有声名。坐立之间,威压渐显。幼虎如猫,当年几乎沦为宠物。而如今,他的爪牙已利,还有哪个梁国人,敢于起意设计将他这个沙场驰名的将军,当作男宠,送给他国?
左涤尘却依旧是低眉顺眼,依旧是脸色苍白。如果说他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的身体,比以前更显得单薄了。他曾经拼命习武,但是他的武艺已经抛荒三年,不曾练习。不过,虽然傅青麟怒火正炽,虽然这满帐兵士,对他虎视眈眈,只要傅青麟一个眼神,就可以将他碎尸万段,他却并无惊恐之色。
“傅小将军,请你屏退左右。左某有话要说。”
傅青麟冷然示意,让所有人退下。左涤尘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漂浮在上面的茶叶。
“左家愿意相助傅小将军,攻打晋国。”
傅青麟讥嘲道:“若是要做说客劝我,天下没有人比你更不合适的了。左家派你来,诚意何在?”
左涤尘面色不变。
“傅小将军天纵英才,其中关节,何须我多废唇舌。左家遣我来,自然不是当说客的。”
“哦?”傅青麟微觉诧异。
左涤尘苦笑。“左家欲求合作,自然是要表示诚意。而还有什么,能比送来我这个人,更可以代表左家的诚意呢。”
他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袍。反开襟,反束带,那是妓院里小倌,贵人家的男宠,才会穿戴的样式。
“当初,我准备调教你的一切,我自己,从小就是学过的。而且,我学得很不错。”
终究,是有一点点的颤抖,一点点的不甘。他起身跪到傅青麟的面前,宽大的袍袖里,双手,还是握成了拳。
他三年的辛勤,三年的功绩,换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自己将自己献来给傅青麟泄愤的机会。
不必被绳捆索绑,不必用迷药囚笼。太子,左家,算是给他留下了三分颜面吧。
满腹锦绣,满胸抱负,终究是都敌不过,他生而为一个左家人。
牙齿间早已私藏毒药。这次任务完成,他也不会再恬颜苟活。愿只愿,若有来世,再不姓左!
心中一痛,他伏下身,去亲吻傅青麟的靴子。傅青麟惊窘之下,一脚将他踹开。
左涤尘跌坐在地,撑起来,跪好,抹去嘴边血迹,依旧低眉顺目。
“傅小将军,来此之前,我那些微的武功,也已经被废了。您若是不轻着点,我可是活不了几天的。另外,名义上,我毕竟是太子的人。您处置我,要我侍奉您,或者是侍奉别人,都可以,但请您在这样做的时候,避开旁人,留给太子几分颜面,将来您也好和太子见面。”
傅青麟神色数变。眼前此人,曾经是他最蔑视的人,也是辱他至极的人。
现在,他可以随意报复。没有人会为此人出头,没有人会为此人叫屈。没有人会认为他立刻抽剑在此人身上划上几百个口子泄愤,会有什么不该。
那该是多么爽快的事情啊!如果是三年前的他,会双目赤红地冲上去将此人打个半死吧。
最终,几近粗暴地,他将左涤尘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恨你。
“但我没那么幼稚。”
“罪魁祸首,并不是你。”
“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今天的我。”
“你曾经试图辱我,今天左家又试图让我辱你,我们之间的债,便平了。”
“可你还是欠了一个人的。你废了一个人的武功,让他在晋国受尽屈辱,让他没有自保之力,只能任由天下人都瞧着他承欢于秦王跨下。”
“那个人,代替的是我。所以,他的苦,他的恨,我要替他报复。”
“至于你……既然左家将你给了我,那么,你心有不甘也好,看我不顺眼也罢。我要你替我效力,攻晋弱秦!”
听到最后一句,左涤尘诧异地抬起头来。
傅青麟厌恶地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坐了回去。三年前的种种,教会了他,一个人生来的身份,是很不可靠的东西。所以,他也学会了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待人。他痛恨左涤尘,所以他研究左涤尘。研究他的动机,研究他的弱点。于是,傅青麟知道,皇宫的藏书,左涤尘无不通读。十八般兵刃,左涤尘曾经样样精通。
他知道,左涤尘心思细密,胸有谋略。既然他有野心,不得志,他便不可能拒绝这样一个机会。
“你不必藏私,也不必防备我。我很乐意让你出尽风头。显出你的手段来,不要让我觉得,曾经在你手里受辱,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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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
月黑风高夜。
庄太后怀抱三岁的姬余庚,坐在龙床之上。
抚摸他花瓣般粉嫩的面颊,看着他眉间那一点漂亮的胭脂痣,庄太后叹息。
小猫腻儿……才三岁的孩子,居然就懂得了藏拙,懂得了装傻。
她已经心力交瘁。和京昭一样,她低估了某些男人的愚蠢和野心。现在,她除了紧紧看守着怀中的孩儿,不让别人毒杀了去,自己严守中立,不偏向任何一个姓庄的人,什么也不能做。如今晋国庄家独大。他们觉得秦楚纠缠,齐国征讨东湾,四面边境一片升平,竟是个个都大方将后背晾给外敌,只顾口水横流地盯着那个奶娃娃屁股下的王位,自家嘶咬起来!他们不愿意再隐忍为臣,向她这个庄家的女人跪拜。他们容不下宝座上那个看上去痴痴呆呆的奶娃娃,要自己坐上去!
枯坐宫中,束手待毙。等着那个撕咬出的胜利者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