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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隐藏着的浓烈不安。
这个让他迷惑的小女人,她可以在谈论血腥的战乱屠杀时面不改色,也可以在失去自由身遭挟持时从容应对,却每每在他靠近她时,就会不自觉地露出惊惶。这样的她,最是无助,也最是让他心动。
白净的肌肤透着嫣红,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着,怔愣中的眸子水光盈盈,如同一泓最温柔的春水,鼻子小巧玲珑,唇的弧线是美好的,红润的色泽对他而言是一种无言的诱惑。他忍不住靠得更近些,贪婪地深嗅着她身上那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难以言喻的暧昧情愫在狭小的马车里散开,雁非感到杨晔温热的鼻息就在她裸露的玉颈上肆意地挑逗着,她没有办法后退,因为没有空隙,也因为眩晕,纤细的身躯似乎轻轻颤抖着,双手冰凉。他的眼神蛊惑着她,在这场男人与女人身体的对话中,她一败涂地,娇弱得如同最无助的小动物,忘记了要反抗或逃开……
第一十七章
“雁非。”他轻轻唤她一声,声音里有着莫名的情绪流动。
这一声好像一道符咒,将她从迷蒙中拉了出来,邓如维的名字瞬间闪过。她低下头仓皇急促地拒绝道:“战事在南,隐患在北,对南对北,我都是汉人,无论是否北上,终是心归大明。七爷的好意,对我而言未尝不是强人所难。”
他缓缓卸下缠在腰间的玉雪雕环带,唇边露出魅惑人心的浅笑,而那笑意却没有传达到眼睛里。
“雁非,看一个人看一件事,怎能只看表面?你了解邓如维多少,又了解人性多少?”他的声音喑哑低沉,沉默了片刻,他沉沉一笑,“你的心可以留给大明,身,却该属于北疆。”
她还来不及思考他话中的含意,他便欺身上前,抬起她尖尖的下巴,伸出手指点上她的朱唇。她惊得差点跳起来,却躲不开他刻意的挑逗,回身转头之间,双唇立刻被他如影随形的狂吻封住。
马车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颠簸着,整个车厢都在摇晃,他的吻却丝毫不受影响,强悍霸道得不容她抗拒。
她害怕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在如此亲密的唇舌交缠中,她所有的反应都无处遁形。她想逃,不断回忆如维的种种想以此来逃避这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情愫,可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办不到。
如维带给她的,虽也有刀光剑影,却因为他本身的优柔寡断,因为纸上谈兵的苍白无力,因为那些男婚女嫁的承诺,最终归结于寻常女子所向往的温柔宁静;而杨晔,却用了更强悍更难以拒绝的方式,让她感到驰骋沙场般的快意豪情。
也许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两个自己:一个是水榭楼台之中抚琴弄影,夫唱妇随的弱红颜;另一个,则是能如男儿一般胸怀天下,肩挑江山的铁娘子。
她知道自己的心乱了,乱在不确定自己的一生是否应该终止于邓夫人的角色,乱在不确定自己的将来是否该只守在京城一小方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做个终日自欺着忧心天下的寻常女子。而他,好像了解她心中每一处细小的悸动,那样深那样强势地要她承认她的不甘寂寞,不接受她的退缩。
灼热的带着北疆烈酒的醇香气息就像他给她的感觉,是初入喉的辛辣刺激,也是饮下后的浓列迷醉。
隐约中,她听见卉儿和吉格勒在马车外嬉笑的声音。难道,她就这样轻易地丢盔卸甲吗?
“雁非姐姐,那位七爷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提出送我们去九江?”途中休息时,卉儿爬进车厢里,好奇地向雁非打听杨晔的底细。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和吉格勒一路上不是有说有笑的吗?”雁非不想多谈杨晔,故意打趣卉儿。
“我哪有?人家只不过是对北疆感兴趣嘛!不过说真的,那个吉格勒好有趣哦,他居然是女真人呢!”卉儿一脸向往地闭上眼睛,“他说呀,北疆可不像咱们江南,那里有看不到边际的大草原,还有成群的牛羊,还说北疆的女子可不跟咱们一样,成天呆在闺房里弹琴刺绣,她们啊,像男子一样骑着马,在草原上放牧牛羊,有些强悍的女子,还会领兵打仗呢!”
第一十八章
雁非看着卉儿稚气热切的脸,内心有了一丝松动。杨晔带她北上,已成事实。也许顺从他的想法,规劝如维全力抗倭是对的,就算女真果真对大明朝怀有什么野心,谅他们在短短的几年内也不会成什么大气候。待到邓将军平定倭寇,巩固了大明的南疆海防之后,再全力剿除女真,也为时未晚。
“卉儿,吉格勒有没有说什么关于女真南下的事?八旗子弟呢?”
卉儿兴致勃勃地继续对她说:“南下的事倒是没有听说,不过八旗军的事吉格勒却讲了不少。对了雁非姐姐,这位七爷好像来头挺大的,上马车前,我看见赵大人对他都恭恭敬敬的呢!”
雁非点点头,小心叮嘱卉儿道:“所以咱们平日里说话应该小心谨慎些才是,你同吉格勒不要讲太多邓公子的事,只管仔细多打听些关于北疆的情况就好。”
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是当然,卉儿会小心的。”
“走吧,我们也进客栈吃饭去。”雁非甩掉满脑子邓如维和杨晔的事,笑吟吟地牵起卉儿的手。
九江甘棠湖上,一艘画舫荡破如镜的水面,在湖中缓缓行驶。
正是荷花盛开时,湖面上满是望不到边际的荷叶,绵延十余里。微风送爽,叶浪翻滚,盛开在其间的荷花如同娇羞的少女,撩开层层绿纱,粉面含羞地向外张望。湖中卧波李渤堤,将湖面分为南门湖和景星湖,而那艘美仑美奂的画舫,正穿过波心湖堤下的桥洞,向岸边驶来。
……
醉不成欢惨将别,
别时茫茫江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