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虽有男儿一般的豪情,然面对这样的承诺,雁非脸上仍是不免浮现出娇羞的红晕,水漾漾的眼波四处流转,泄露出满心喜悦。
“如维,你不要忘了今日说过的话。”
“雁非,此情此境,不敢有时或忘。”
杨晔把吉格勒留在秋水楼对面的凤来客栈里,只身迈进秋水楼。
“哟,这位公子,这边请这边请!”满脸堆笑的李妈妈一身艳红地迎了上来,眼角眉梢故意流露出风情万种,抖动着发福的身子,肥肉颤颤地直往杨晔身边挤过来。
杨晔面无表情地侧身让过,俊朗的脸上刀削似的目光扫过李妈妈谄媚的脸。
“公子爷,您看着挺面生的,是第一回来吧?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啊?还是妈妈我给你介绍一个?”李妈妈倏地打了个激灵,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不过看在孔方兄的面子上,仍旧谀笑着讨好这个一看就是大金主的英俊男子。
杨晔开口道:“雁非姑娘可在?”
李妈妈脸色稍变,有些不自在地“哈哈”两声,抽出手绢往他身上扫了一下,“公子爷,您可真是个识货的主儿,我们家雁非可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呐!只可惜,雁非从来都只陪客人品酒弄琴,接的也多是熟客,妈妈我有时候都做不了主。更何况今儿雁非有客人,恐怕不能伺候公子爷,我这个做妈妈的,代雁非向公子爷赔不是了。”
“雁非姑娘的客人可是邓如维邓公子?”
“哎唷正是正是,公子爷可是识得邓公子?”
杨晔轻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丢到李妈妈面前,“那就有劳妈妈通融一下,让邓公子的‘朋友';上玉梳阁见雁非姑娘一面。”
“这……公子爷,不是妈妈我不通人情,您既是邓公子的朋友,想必也知道,邓公子不久就要上京,眼下正与雁非姑娘话别呐,我这个做妈妈的,自是不好打搅啦!您瞧瞧,今儿个连赵千远赵大人来了,也是由红绡陪着,不敢惊动雁非姑娘呢!”李妈妈贪婪地盯着黄灿灿的金锭,却表情为难地说。
杨晔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随后笑着微微一点头,“既是如此,那只能说在下与雁非姑娘无缘了。”
“要不,妈妈另找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来陪公子爷?”李妈妈怎肯放过到嘴的肥肉,忙不迭地张罗着,“青云,小莲……”
“不必!”在李妈妈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杨晔已经消失在秋水楼的门外了。
送走了邓如维,雁非觉得像是大病了一场。原来嘴上说得再坚定强悍,心里还是忍不住要思念的。这些日子来,就连平日里最喜欢抚的曲子也不能排解突如其来的相思了。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
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
第八章
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
撩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
她还记得这首《蝶恋花》,正是她和邓如维相逢当日弹奏的曲子。
那时,邓如维摇着折扇,一身白衣翩翩,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独独冒出一句——“姑娘琴韵虽好,却多了些脂粉味。”语气豪迈不羁,满座皆惊。
而她就那样傻傻地站在当场,看他向她走过来,听他用满腔热血教会她什么是民族大义,什么是心忧天下。
如维告诉她,在她生活的小小一方天地外,还有一片更广大的疆土;除了她所知道的诗词歌赋外,还有另一种刀光剑影的生活。
他常常对她说,雁非,好男儿不能只沉浸在春花秋月儿女情长中,更应该要报效国家、名留青史。
现下,如维为了他的理想北上,成就报国杀敌的宏愿。她知道他此次进京是怀着重大使命的,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相思两地,谁知道他走后不到一日,她就开始想念他。
她的生活,似乎已习惯了如维的陪伴,有他在身边,她才能抛却所有“女儿身”的顾忌和胆怯,才能放纵内心深处的狂放豪情自在撒野。她想,这样的依赖应该就是爱了,她爱如维,才能全心地信任他,才会在他走后,平添了如许的思念。
她的曲调越发低沉缠绵起来。
玉琵琶的音调比瑶琴单薄,她转身对立在身旁的卉儿说:“卉儿,明早去看看李妈妈请来的琴师换好了琴弦没有?”
“是,卉儿知道了。”
“夜深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不用服侍我就寝了。”雁非放下怀中的玉琵琶。
卉儿接过琵琶挂在东面墙上,收拾好床铺,又体贴地关了窗,向她道声“雁非姐姐早点休息”,便走出门去。
雁非缓缓行到梳妆台前,卸下头上的点翠金步摇,任一头流瀑般的长发从肩头垂下,荡出优美的弧线。
镜中那娇艳的人儿,比烟花女子多出些端庄娴静,比闺阁千金多出些妖娆娇俏,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胆识文采,也有寻常女子都有的柔肠百转。
可惜生逢乱世,纵有绝色容颜,千般豪情,又能如何?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吹灭室内的蜡烛,解开淡紫色外衣的束带,褪下白色中衣,露出绣着莲花图案的肚兜和凝脂般的肌肤。
“嗤——”窗纸划破的声音在夜的静寂中响起。
雁非一惊,慌忙抓起放在一旁的中衣套上,急急隐身于屏风后面。
“既是烟花女子,又何来如许春愁?”讥诮的男音在清幽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楚。
雁非立即知道来者决非一般登徒子或宵小之流,反倒镇定下来。她从容不迫地穿好中衣,大方地从屏风后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