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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极闷热,虽然还是早上,闷人的暑气便抑制不住地大发淫威。
刚裹上厚重的吉服,苏蓝就出了一身汗,忙用手帕擦了,又扑些干爽的香粉,这才爽利些。袖中藏一把檀香小扇,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一只用金丝绣成的荷包,上面绣了鹤、老松、山石,意为“松鹤延年”。家里虽然是六大姓,父亲也是苏家的族长,但是父亲向来是以清廉公正自居,如果自己送了金玉之器,反倒显得自己落俗了,传出去。恐怕更会伤了父亲的名声,送个自己绣出的精致荷包(当然掺了水分地,很多针脚由丫鬟代劳。),显出诚信实意来,便是了。
里面有一块儿鸡蛋大小的产自寿山的原石,温润如凝脂般的石面上有淡青色的花纹,看来就像一株立于嶙峋怪石上的奇松,背景更有朦胧的山水相映。这色泽在芙蓉石中算是异数。黄芙蓉、红芙蓉、白芙蓉都是常见的,唯有这芙蓉青品质最为典雅,难求,更何况上面还有类似松柏地花纹。只可惜一小块儿,难有大用。原本父亲想用它刻章子,但被她要了来,当做自己小小的收藏。如今送给太后寿诞,也算是物得其所。
将荷包塞进袖笼里。苏蓝跟在众佳丽身后,缓缓而行。
还没走出宫门,偏偏感觉小腹不适,又申请就地歇息。
女官看着她脸色苍白,没说什么便批了。但同时也温和地告诫她:如果身体不适,不能去请安,那便不用去了。省得到时候惊了慈颜。
苏蓝只好应下。
谁让自己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尤其是因为前两天泡了冰水。又受了些惊。这日反应看来更严重。
坐一小会儿。感觉舒服些了。苏蓝便一心想要追上前面地大队。
谁知走在回廊上。轻轻一挥手。只听到“嘭”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袖口滑落出去。似乎掉落在廊下地花丛间。她探手一摸。袖笼地位置居然裂开一道小口。因为衣服太过宽大了。她穿衣地时候并没有十分注意。
如今扇子和那只荷包都已不见。
苏蓝心中暗骂一句。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竟然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扇子倒无所谓,只是那原本准备好给皇太后的礼物若是找不到,她也就只能抓瞎了。没旁的办法,只好翻过栏杆,循着方才掉落的位置,到回廊下地花丛中寻找。
因为,内衬的单衣都是白色,她担心被花草和泥土弄脏,没有时间换新的,会在銮驾前失了礼仪,便将曳地的衣裙都挽到小腿以上。
这时,刚好听到一阵轻笑从远处传来。她担心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被旁人看见,只好闪身躲到假山后。
是另一组的两个参选佳丽。两人不知什么原因被落下了,正在边聊天,边拖着长长的裙摆跑动着。
“快点!说不定要迟到了!”这个女孩子地声音很轻灵,像幽谷中叮咚的清泉一般。
“那也不能那么着急啊。等会儿一脸汗水,妆又要花了!到时反而更狼狈。”拖在后面地女孩倒是一副慢悠悠的状态。
“对哦……”第一个女孩马上止住促急地脚步。
“这就对了,反正前面的人都走得很慢。我们只需要快一点就可以了。”
“我希望这次能见到陛下和太子殿下。”
“但愿吧,只是恐怕很难,这种命妇们同聚地场合,男子是不宜插足的。”
“要是能见到就好了。”
“只要能被选中能见着地时候多,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想啊。”
“对啊。就像你说的,那,如果选不中的话,不就见不到天颜了?!可惜了,不能白进宫一趟,听说陛下和太子都长得跟神人一样……更何况,就算能被选中,到那时的心情跟现在的不一样嘛。”
“我倒不想这个,我现在只想早点见到母亲。听说女官说,皇太后已经下了恩典,宴会后我们还可以和家人小聚片刻呢。”
“你就好了。不像我京中没什么亲眷……对了,你给太后准备了什么礼物?”
“嘘,小心隔墙有耳!”
听两个声音渐渐飘远了,苏蓝从一旁的假山石后钻出来,松口气,还好没有被两个人发现自己。
眼角一瞥,却看见那只荷包斜斜地挂在落在山石上一道窄窄的罅隙中,她提起厚重的裙摆,踮着脚尖,伸直了手,
指尖只差一厘米就能触着那抹飘动的红色流苏了,可惜无论她如何憋足劲儿用力一跃,还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想再攀上这座假山,都显得徒劳。
或许,因为宫廷中负责花木的太监实在太过勤劳,脚边偏偏连根枯树枝都没有。
可芹停下来瞅着周围似乎没有旁人,便折了枝牡丹,再次踮起脚尖,伸手握着牡丹枝一挑,那荷包便轻轻巧巧地入手中。
检查一下,绣包完好无损!石头也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
她默念一句万岁,抿嘴一乐,随手将牡丹扔到地上,正准备再次越过花丛,返回长廊上,却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147节苏蓝的回忆(二十五
芳辰初露,朝阳斜挂。妍妍的牡丹开得正盛,朝露星星点点,折射着金色的霞光。
而眼前的一切那么美好,一位妍丽的少女站在牡丹花丛中,仿若仙子一般,她轻灵、乖巧、又顽皮。他看见了那一头如云的秀发被巧妙地绾起,那纤秀脖子白若凝脂。
她轻轻挽住衣摆的手如同一茎初绽的汀兰。高高提起的繁复裙摆下,是一双半露的粉色藕腿,沾着了几滴朝露,随着她的跳跃而轻轻抬起、摇摆,在繁密的花、叶中欲隐还显,仿佛是精灵的诱惑。
看不见她的脸,但他不觉中已被她吸引,轻轻走到她的身后,温柔地问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笑着看她像小鹿一般,匆匆跳开两步,转脸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