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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能保住自己的后位,那自己自然是有好处的,但是怎么看,她也不像是能再次获取皇帝陛下欢心的样子,整天都惴惴不安、疑神疑鬼,生怕自己的地位被人抢了。她若是倒了霉,那自己便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皇后娘娘,别再哭了,让殿外的人听见了,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以为您有多大的冤屈,必然是不好的了。”小卓子劝道,您有皇后的位子保着,自己可是最佳的替罪羊一只,您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痛快啊。
“听见便听见了,打老祖宗那时候起,就立下了立嫡不立贤的规矩。太子看起来是不如那庆王伶俐,但是太子忠厚、老实、仁爱有度,难道还不足以继承大统吗?丽贵妃那个狐狸精,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陛下耳边吹了多少枕头风,居然让陛下动了改立太子的心思!连那些老臣都说了,改立太子是动摇国本的事,当不得儿戏,陛下居然听不进去?!”那贵妇人又道。
“娘娘,您多忍让着些,只要您还是皇后娘娘,凡事总有办法的。太极殿已经传过话来,今晚陛下会摆驾过来。娘娘可千万千万别再给陛下脸色看了。”小卓子想起这几日里,皇后娘娘板起脸冲着皇帝摔东西的阵仗就觉得自己的脖颈后面凉飕飕的。他可不想再担着这样的风险了,确实也担不起!
“本宫心里清楚,定然是那个女人从中作梗,与本宫作对。”皇后继续忿忿道。
“娘娘……这话您可不能再提了!正如您所说,改立太子是关系到国运的事情,陛下定然会仔细考量,有朝中老臣们的支持,您可千万千万别再钻牛角尖了!您别忘了,那德顔宫的主儿可一直盯着您的位子呢。凡事忍让、大度才是上策。”小卓子压低了声音吐出最后一句,从袖笼里掏出一方丝帕给她轻拭脸上的泪水。
皇后突然收住自己的哭声,用力地拨开那方手帕,冷冷道:“忍让!忍让!忍让!--你们每天都只知道这么劝本宫!可是若再忍下去,皇儿的地位首先就不保了。母以子贵!他若不是太子,那本宫在这个位置上自然也长不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小宫女跑进来,“启禀皇后娘娘,陛下的御驾已经到水晶宫门口了。”
皇后闻言一惊,忙收了方才飞扬跋扈的气息,立时化作温柔妩媚的娇笑。她迎出去,见了华盖下的身影,忙盈盈上前施礼,道:“臣妾叩见陛下,未能亲迎,实在是有罪。”
建武帝笑道,“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对朕有怨气不是?!”
她回忆起自己的声音能量,也不掩饰,便答道:“是!”
“朕同你讲了很多遍了,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太子实在不宜成为守成之君。”
皇后一听这话立马板起脸:“是不是只有丽贵妃的儿子最合适?陛下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而已。既然如此,又何必来看臣妾,倒不如让臣妾独自在这宫里老死罢了。”
“你的脾性怎么改了这么多?!原来朕看你温婉可人、德行颇佳,这才力排众议,立了你为皇后,如今你居然变成这副样子!真教人痛心!”建武帝的语气中不免夹着伤痛之意。
自古,君王薄情寡义,坐拥三千美女的男人,你还能期望他什么?想太多也是自作自受罢了。皇后想到这里不免又是一哭,搅得建武帝一点兴致都没有。正想着快速脱身之计,他就听见有小太监进来报告,说是今晚又有一户官吏之家被火烧着了。那着火点离皇宫并不远,只要站在皇宫大殿上,就能看见那滚滚红烟直冲云霄。
第070节迷雾中…
后世《乐民国正史武帝本纪》中记载:
建武十六年夏七月末
京城屡屡发生纵火事件,对象皆为京中官吏户所,作案时间皆在深夜,待到巡夜者发现报警之时,那作案者却早已溜走了,如此再三。
一时间,京城内朝野群臣莫不惶恐,纷纷严把门户,要求严惩凶犯之声上达天听。上以玩忽懈怠之罪,撤京令尹宋兆麟,同时调派以“铁面”著称的刑部侍郎铁良暂时兼任其职,主办该案,特许他一切可以便宜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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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左翼王的使臣听说公主得了失心疯,颇为震怒,立即派人接公主住进契丹使馆,同时派人向王禀报详情。两国的议和又告以停滞。
建武帝闻报后更派遣了多位御医前往诊治,但公主的病情一直反复无常,去的御医都纷纷摇头,这病恐怕一年半载都难以康复,她和柳子让的婚期不得已搁置下来。柳子让因为屡次御前顶撞圣驾,并且担有照顾契丹公主不周之责,被监察院弹劾,建武帝准奏,撸了他的礼部侍郎和议和使的职位,只保留爵位,并命其日后好生照顾公主,不得有误。
坊间更是流言纷纷,都道是柳夫人善妒而屡次加害和乐公主,导致两国议和不成。就连柳府中的一些下人看柳夫人的眼光也颇为不善。
张嬷嬷、刘嬷嬷、瑞香、石竹等深知内情的家人听到这些流言也都不敢向柳夫人禀报,怕她过于伤心,只自己暗地里多为夫人说些好话,可惜他们人微言轻,这流言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甚至有人将京城中近期的几次大火都归因到柳夫人的身上,说她的妒忌之心难以抑制,甚至连其他最近纳了妾室的官员家都不放过。也是巧了,那被烧的几户恰恰半年内都是纳了新妇的,便让这种流言变得颇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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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桩无头公案啊。”铁良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盯着眼前刚刚递过来的一摞奏表,问道:“师爷,现在外面怎么样?”
那师爷欠了欠身子道:“不好,非常不好,如今街头议论最多的莫过于谁将是下一个遭灾的官吏,甚至赌坊的人都暗地里为此开了赌局,赌哪位大人家里将遭灾,据回报,参加的人还不少。大人,你看这些人要不要都抓了?”
“赌局?”铁良眯着眼睛思索片刻,笑道,“当然不能抓。你找几个人在赌局里偷偷盯着。”
“盯着?”师爷瞪大眼睛望着这位还显年轻的大人,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作案的人很可能为了钱而参与赌局,你让人盯仔细了,将每一笔赌资都记录下来,说不定能从中间找到线索。”铁良端起茶碗,揭开茶盖拨了拨上面漂浮的茶叶,“好茶沉得快,那些茶末也就浮出来了。”
做师爷的人向来心思通灵,一点就透,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还要详加解释,他这师爷也就不用当了。他盯着铁良的茶碗,道,“‘茶末’好找,只要大人一句话,就连过去的茶渣儿,小的也定能给大人查出来。只是,”他略微一顿,谄笑道,“若要等到哪家大人又遭灾,大人您可就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