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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她忽然想到一事,心里一沉便要问,但是看聂小茜的这副哭相,便知道再问也只会令她更伤心,况且想起小时候两人的情谊也确实不应该再落井下石。看来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罢了。只是不知道自家的柳夫人是个什么想法。
她忽又忆起一事,想这事或许能逗乐这个从小就爱哭的小姐妹,便整理一下自己的气息,把聂小茜扶起来,面对面地沉声道:“唉,唉,别哭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你刚才口口声声地叫那孙员外‘我家老爷’,一口一个,你也不想想,现在你可进了我们柳府了,你的老爷可是我们的柳老爷,跟那个孙员外可一点干系都没有了。你若是再让我听得这样的话,仔细你的屁股!”
聂小茜一听,开始还朦朦然的,瞪着两颗绿豆般的婆娑泪眼望着宋嬷嬷,果然不一会儿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嘛,吓死人家了。”
“唉唉,严肃点,跟你说正经的呢。”
“知道了,知道了。”
“那个,有件糟糕的事情要告诉你知道。”宋嬷嬷故意拉长了音调。
“什么事?!”聂小茜警觉地跳起来,一连串的打击之后再也受不起更沉重的惊吓了。
“你的……你的……”宋嬷嬷故意拖延。
“我的?……”聂小茜急得直跳脚,“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嘛?你快点说啊!”
“脸上的妆都花了。”
“啊?”
“啊什么啊?快洗脸去,回头二小姐醒了,一眼看见一个女鬼,那可怎么办好呢?”
“小萱姐姐!你敢取笑我!”
“我取笑你又怎样?不许大声喧哗!不能吵醒了小姐!”
“……”
……
她洗过脸后,宋嬷嬷又帮她重新拾掇了一下,没有扑那么厚的霜粉,也没有再浪费胭脂,头上各色的花朵儿也去了个七七八八的,人也就显得精神、利落了许多,只是合她身的衣服却还没有,只得等到来日找来裁缝定做了。
宋嬷嬷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笑道:“这才是我过去认识的那个小茜呀。以后就这么打扮了。”
“可我那邻居说我那样打扮才显得有情趣……”
“停!你那邻居是做什么的?”
“她啊,她可是我暂住的那条街上最红的姑娘,跟她来往的可都是那些个士绅乡衿,都是些有文化的风流人物呢。她平时就是那样打扮的,……哎,你别走,我跟你说说她都和谁有过来往……”
宋嬷嬷的卧室里并没有生火,那个时代更没有暖气,屋子里有点凉。但是还在假寐中的杨馨然却感到了丝丝的暖意,有道是:“与人善言,暖若锦帛”,虽然这种温暖很微弱很渺茫,但是它就像无尽黑暗中闪过的流星一样,给人以希望!
*****
当天,宋嬷嬷便安顿好聂小茜的起居,领她见了两位小姐和专门负责伺候的丫鬟婆子。正好小姐还没吃晚餐,便让她给两位小姐喂了奶。奇怪的是,原本死活不肯吮吸人乳的二小姐,居然肯乖乖地趴在那聂小茜的怀里了,吧唧、吧唧的还吃得挺香。育婴房的一众丫鬟婆子莫不喜上眉梢,连连夸赞小茜和小姐是有缘人。聂小茜眉目之间的忧郁便也就淡了几分,嘴角间也有了些喜色。
夜深了,宋嬷嬷躺在自己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知道了聂小茜的事之后,这心里便不怎么踏实,毕竟这中间担的干系太大。若是将来家里出个什么意外可怎生是好?
这事还须得早做决断,她打定主意,便披挂起身,打听得当夜夫人独眠,穿过几座小院,便走到产房的院门边上,看着夫人房里灯光如豆,心中计较良久,一跺脚一咬牙便敲门进去。
柳夫人一衣如水,坐在书桌边不知在看什么。她怀抱暖炉,笑吟吟地看着一脸紧张的宋嬷嬷。
“你今儿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歇息着?”
“夫人,有一事奴婢必须问一下夫人您的意思。”
“哦?听说那新来的乳娘和你是旧相识,你觉得她为人怎样?”
“奴婢和她是发小,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一块儿学过女红,一起剪过鞋样、绣过花,甚至还一起下水摸过鱼虾。我出嫁的时候她还送了两双虎头鞋。奴婢曾经认识的那个她为人憨厚本分,又颇重情谊……”
“哦,那就好了。”
“夫人!可是她现在很可能……”宋嬷嬷深吸一口气,看了柳夫人身后的小丫鬟一眼,却终于闭了嘴。
柳夫人见她目光闪烁,必然有事,便微笑着小声吩咐:“瑞香,你先下去吧,今夜有宋嬷嬷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