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真,是我!”
“真的是你……”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压制不住内心地激动,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玉儿……我一定是在做梦……”话一落音,已是将她整个人搂入了怀里……
屋内烛光摇曳,扬起了一室的暖昧,那窗外的清风也惊诧万分地撩起了帘子,似乎也不敢确定这一幕的真伪。
窗外的廊下,流烟放下落在门页上的手,紧咬着下唇轻轻扣上了门。
这个夜里仿佛一直都很安静,月色照进窗户里,投落在妆镜前轻梳着长发的女子身上。只有远处不时传来的几道笑声,在说明这场庆功宴还未有完全结束。
女子身后的大床上床幔低垂,侧卧地男子正徘徊在梦乡,御赐的龙泉宝剑斜挂在壁上,在夜色中闪着寒亮的光。
面前地铜镜里,映出上官玉空洞地双眸。她呆呆地望着自己,仿佛望着另一个不相识的人。长叹一声过后,她抚着桌沿起身,乘着月色,回到了床畔。
她推了推熟睡中的人。“玄真?”片刻后,安玄真醒了,他朦胧地看着身旁的女子,一时有些迷茫。等到意识完全恢复清醒之后,他倏地坐了起来:“皇嫂!”
“玄真,你的酒可醒了?”她含笑柔声道,手指轻抚在他地脸庞。他终于记起了熟睡之前地事,大惊地跳下了地,“皇嫂!我……对不起!我是畜生!我去皇兄那里请罪!”
她黯然垂下双眸。低声说道:“我也没有怪你……你这一去,让他知道了岂不更加恼火么?”“皇嫂……”
他紧握双拳,痛苦地敲着自己地头。片刻后,再抬起头来时,却是也长叹了一口气。再看着面前娇弱的她,想起已经记不起来地那番缱绻,心下一阵激荡,忍不住又伸手揽她入怀。
“玉儿……”
上官玉任她环抱着自己,听着远处已经渐渐消退的欢闹声,闭上了眼睛。聚集地泪水从她眼帘下滑落。带着一股充满了纠结的温热,落在衣袖上。
突然,身后的房门砰地一声推开了!两人回头一看。却是紧咬着牙关睁大了眼睛的安若亭!“皇兄!……”安玄真赶紧放开上官玉,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上官玉以为安若亭会上来将她拖走,可是等了好久,他也只是如同一座雕像般静立在门口,唯一有些不同的是,那双原本时时充满着爱意的双眸里,如今爱意荡然无存。已充斥着的是化不尽的痛苦和绝望!
她知道她伤他了!这一次。远比任何一次来得深重。但她还是哭着道:“十三……我们……我们没有……”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祈求,但是她的眼神。却满是心疼!十三,原谅我。我不想杀你的弟弟……
“来人,将皇后带回东院。”
他说话时的声调那么平静,简直不像是他本人……“皇兄!这一切罪过在我,不要为难皇嫂!”安玄真扑通跪了下来,咚咚磕了几个头,凛然说道:“是我酒后乱性,侮辱了皇嫂,请皇兄赐我一死!以洗兄嫂之耻!”
“你地确该当一死!”安若亭咬牙挤出了几个冰冷的字。“但朕如今还不杀你……”
“皇兄!皇兄若不下手,那臣弟只好自刎于兄嫂面前!”说罢,他一个急步转身抽出了床头挂着的龙泉剑,横在自己脖颈上:“这剑是皇兄当年封臣弟为王时所赐,如今就让这把剑来洗清我地罪孽!”
“住手!”上官玉冲上前,抓紧他的手腕:“如今大敌当前,你怎可一死了之?有罪的是我……该死的也是我!你们倒不如将这剑插在我的胸口,让我也不必再面对这世间的丑恶!”
“把她拉出去!”
安若亭的声音更加冰冷,但身后地人却一个也不敢动。安玄真望着跪在地上地上官玉,脸上一半悔恨一半心痛,抬头道:“皇兄!你就饶了皇嫂吧!她是无罪的!”
安若亭望着他不出声,缓缓走到他身边,夺过了他手中地宝剑,拿在手里看了起来。
“这剑,是当年先帝爷从三皇叔…………也就是你爹爹手中夺过来的,这剑是你爹爹地心爱之物,先帝夺他所爱,心中不安,于是下诏,三王爷之子世代袭爵,南安郡王之位与皇位同承!可是……”说到这里,他将剑挽了个剑花,将剑尖指准了天上,又道:“可是眼下,朕却不能不用这剑来要你的命了!”
话还未说完,那剑却已经在空中划出了一条银练,剑尖已指向了他的胸口!
“十三!…………”
看着安若亭果然将剑朝静跪不动的安玄真刺了下去,上官玉虽则已有准备,但仍是禁不住惊叫出声!
“多谢……皇兄!”
安玄真闷哼一声过后,面上浮现了一丝微笑,他捂着胸口,伸手握着剑刃,剑尖猛地被抽出来,一股鲜血顿时如泉水般往外涌出,染红了一身雪白的中衣,也染红了铺着锦毡的地面!
“玄真!”
从西院回来之后,上官玉所期待的安若亭对她的征罚一件都不曾有,没有禁足,也没有斥责,甚至连盘问都没有盘问一句。
他只是不理她而已,不再当她存在了而已,也变得消沉了而已。
还有什么惩罚比漠视一个人来得更为苛重呢?尤其是,当你是被深爱的人所漠视,那种被忽略、那种被随意待之的痛苦,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
但是上官玉不抱怨,也不怪他,看着时常坐在屋里沉默不语的他,反而在心里暗暗心疼他的消瘦。因为这都是她早就应该接受的惩罚,自她答应清宇和李君武复国一事开始。
她是个罪人,可安玄真不是的。他没有义务替她或他来承受这样的责罚,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无辜被拖下水的人,就因为是安若亭的弟弟,是东欧的大将军王,便被清宇当成了非除不可的眼中钉,被蒙在鼓里的他,引起了她心中多么深重的罪恶感!
可悲的是,如今他因伤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数日,他的皇兄却连他也一同漠视了。五天过去,安若亭既不曾过去探视一眼,也不曾过问一声,仿佛,那个根本不是与他同生共死过的弟弟,也不是他最敬佩的三皇叔的唯一的儿子。
“流烟。”